秋考之后的春后核定完毕，科举除三鼎之外的榜上有名者也陆续进入了国家机关和各个地方为官。
始终忙碌于此事的老祭酒严青山今日也是向礼部提交了假书，筋疲力尽的他坐着马车回到家中，取下头上的官帽，慢慢下了马车。
他的脚尖刚着地面便见到等候多时的官家慌忙跑过来。
“老爷，孙小姐的信。”
“嗯？”严青山的脸色阴沉，让人不敢直视。
他心中盘算，这景月拐走了严可儿本就让他十分生气，若非六扇门的四大名捕之一的韩星风亲自登门，说过可儿要去寻新晋的奇侠令景月，这一路上六扇门会保证可儿的安全，他非要派人出去找景月的麻烦，可为何此时会有一封信件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门都没进，直接撕开信封，目光快速扫过纸上文字。
信上大意，景月有难，求援。严青山狠狠一拍大腿，顾不得读书人的风度，骂骂咧咧道：“这景月真能惹事，非要把我孙女搅和进去，等你回了京城再收拾你。”
……
东海问仙楼。
昔日的大明祭酒，今日的问仙楼沈老板沈仲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眉头好看地皱了起来。
“是不是我这儿太好找了，你们人人都能找来。天机宫就在天机山上，你们不去那儿打探消息，我这儿都搬到海上来了，怎么好像在大街上开的门店，没得门槛。按道理，你和天机宫的三公主曲灵算才该是挚交好友呀！”
他面前的老人一身麻布衣物，身旁站着个面色白净，英眉星眸的精神小伙儿。年轻人身后背一把无锋木剑，一身干净的素布长衫恭敬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沈秀才，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牢骚。”麻衣老人自顾自倒了杯茶水，放下茶杯时还故意将桌上的酒壶向沈仲这边推了推，仿佛不想闻到一丝酒气。
沈仲丝毫不怀疑若非他想和自己谈话，早就把他也推开了。
“你堂堂剑圣就这么无声无息和万剑山庄和解了？当年你争强好胜，打伤贵为庄主的父亲诸葛迎青，致使后来他不治身亡，这个仇万剑山庄也咽得下？”
麻衣老人身旁的年轻人脸色难看，在他的认知里并不知道二伯和山庄还有这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麻衣老人正江湖中闻名已久的剑圣诸葛一息。景月可以借接下他的三分剑气在江湖闻名，奇侠榜剑道高手盗明格为了他在乾门村所有人都要丢掉性命时仍不肯递出至强一剑，只为留存剑意与之一战，十年间他极少出手却仍被朝廷新颁布的真武榜列为第四，他自身的威名可想而知。
“就凭你在武林大会时受邀前往保证了武林大会顺利进行？就凭你肯为了万剑山庄这次在南阳郡失踪的妹妹诸葛一宁出一次手？还是因为你本身剑圣的威名可以帮万剑山庄震慑一众宵小，让波涛汹涌的江湖动荡不会始于万剑山庄。”
沈仲虽在发问，语气却深沉，带着沉重的力度压得一旁的万剑山庄年轻一辈第一人诸葛靖贤喘不过气。
诸葛一息冷哼一声，才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氛围。
“不愧是当年一人喝退十万精兵的沈秀才，唇齿间尽是诛心语。当年千万读书人敬仰的祭酒大人，板上钉钉的门下左仆射，较之当今的天官金英林更受器重的沈仲沈大人。可惜没人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肯退出前程大好的仕途不肯继续辅佐大明的贤君。”
沈仲眉头舒展，自顾自摇动摇椅。
“你剑圣大人的剑厉害，嘴巴也够厉害呀！”
诸葛一息面色僵硬，仿佛从来都不会笑。“就因为凌居吗？”
“因为开国时受封的十二位开国大臣。我到现在还记得安国公姚长年、镇国公宋直的死状，沙场百战未死，却在功成名就后安然赴死。他们死前不曾怨恨，只是跪谢天恩。”
沈仲好像遇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好友，有些牢骚要发。又好像对方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和他多说些是无妨的。
“知道我手中的四座问仙楼曾经属于谁吗？他们是昔日大明江兴护国侯凌居交托在我手中的。凌居当年公认功劳最大，可朱家是怎么对他的，狡兔死走狗烹，功高盖主，所以那么多人都欢欢喜喜做了国公，而他却只有侯爵之位。还好江湖待他不薄，朝廷给他封侯，江湖便为他封王。整个江湖的无冕之王，何其快哉！”
诸葛一息一愣，旋即说道：“此为捧杀之举，又何尝不是江兴凌家的取死之道。”
“恃宠而骄的不是凌家，居功自傲的也不是。凌家三公子持家有道，经商致富以为国计，为朱家打江山贡献了极多财力，二公子凌居权谋通天，国士无双，以读书人之姿携半个江湖变了这个天，却让这个天姓了朱，凌家大公子凌虚周，好端端的江湖游侠儿做了凌家军的将军，却在凌家出事前夕被调离江兴郡，被大内高手设伏击杀，他是我沈仲一生中见过的第一个地藏境武道高手，最年轻的地藏境。”
“凌氏三英死得可惜。”
诸葛一息语气像是有慨叹，却依旧不愠不火。
“我能信你吗？”
“诸葛一息不曾失信于人。”剑圣一言淡如水，重如山。
“那我今日便把这问仙楼托付于你，以今时今日的我已经保不住这问仙楼了。”他神色黯然了些，忽然回光返照般望着诸葛一息。“你答不答应，在我死后，护得这问仙楼周全。”
诸葛一息微微皱眉，淡淡道：“尽力而为，护你周全！”言简意赅，却是要护得沈仲周全，让沈仲自己去管问仙楼的意味。
“也罢，今日便不吐不快。”沈仲坐起身。“问仙楼虽不如天机宫有术算高手，但打探消息的谍子绝不少于六扇门，以下所言有九分值得相信。”
诸葛一息没有言语，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御天教如今手握龙鳞，作壁上观，意图称霸与正道武林分庭抗礼。九阳宫身处南疆之地，多半已是显王朱奕的囊中之物，赶尸派布下大阵于离幽道逆天而生旱魃鬼物意图切掉中原龙脉，另立灵根。慕雨阁本就是大楚皇室培育的组织，于战后潜伏中原，慕雨阁的六位辅辰相继醒来，如今有一位已经出现在京城中，朝廷放出冷霜秋和冷烈想要引蛇出洞，早晚会有一场大战。而往生门和天阴殿，真真假假，本就是一个，在乾门村设下雾阵，意图制造藏兵之所，赶尸派也参与其中，想来已经和不知哪方势力暗通款曲。魔宗六部多半是要制造混乱，中原形势危矣。”
诸葛一息略作思量，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往生门和赶尸派合作为乱，他们属于一方势力，而那方势力多半是多年来安然居于北地的上楚？”
“哈哈哈哈！”沈仲状若疯狂，起身将身旁的屏风倒转，一副大明军机图跃然于上。
“凌居当年推理大明军机，上楚为必争之地，金帐王国需谨防，南疆显王是极大的变数，而海上的逐日小国内部复杂，又有一众小岛依附，也要多加防范。”
诸葛一息皱眉道：“要是他们一起作乱，大明有几成胜算。”
沈仲手指停留在图上的大明京城，“一成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