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德尔镇的一座教堂内。
一群穿着白袍的女性围作一个圈,口中念叨着太阳神的教义。同时,不断将手中捧着的圣水洒向中间的一名男人。
男人正是伟安生。
刚才惊慌的卫兵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大声叫来了同伴,一起抡起了剑,挥向仍然在思考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的伟安生。
伟安生抬头,看见了数柄散发着乳白色辉光的剑刃,他没去躲闪,也没想着去躲闪,直接被卫兵们砍在了身上。
巨大的力道直降将他砸向了地面,剑刃嵌入了肉里,卡在了骨头上。明明能感觉到肉质被划开的感觉,能清晰干听到骨头直接开裂的声音,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也感觉不到恐惧。
他顺势躺在了地上,疑惑地摇了两下掉落下来的一只手臂,看向自己少了一块的左半边之后,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左臂。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拿着武器对着躺在地上的他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话后,把他绑到了一块木板上,抬了起来。
伟安生就这样,一手抓着掉落的手臂,被几个人抬到了一座装饰华丽到显得格格不入的教堂里。
人群很快散开,卫兵退守在高大的门外。
不过并没有让他等多久,一群穿着白袍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边转圈一边吟诵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还不断将一些冰冷的水泼向自己。
又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更加华贵的白发老人也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本书,胸前挂着的一串金属质地的装饰物随着他的步行左右摇晃着。
一位白袍女性走了出去,向他汇报着。
伟安生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安德尔教父,您终于来了!圣水没有效果,他还没有消失,没有燃烧的迹象,不像是个从地里爬出来的亡灵。”
被称作安德尔教父的老男人没有回话,走到了伟安生跟前,伸手擦了擦他脸上已经干裂的土渍,露出显得慈祥的笑容:“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伟安……不,鲁杰斯,鲁杰斯·塞缪尔。·”伟安生顺着脑中仍有些混乱的记忆,报出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名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老者仍是一副慈祥的样子,在伟安生的眼中,如同高中时期放学后自家后院的老太太询问自己这一天过得怎么样一样亲切;也像当初出院时医生最后的询问一样让人心安。
“我感受不到任何身体上的痛苦。”伟安生,不,现在叫鲁杰斯很老实地回答了。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说出口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而是完全未知的语言。
“我知道了,来,把这个带上。”
鲁杰斯伸出仅剩的一只右手,接过了老人递来的一块不知道材质的黑布条和两个柔软的棉球状小物件,不解地看着对方。
“蒙上眼睛,堵上耳朵吧,用心去感受,我会引导你到主的身边,他会解答你的一切疑惑的。”
迷迷糊糊中,鲁杰斯不知道为什么将黑绸缎盖在了自己脸上。尽管他不知道“主”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蒙上眼睛堵上耳朵去见他,但他照做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老人带给了他安心的感觉,一种只要照着他说的做,就能得到救赎的感觉。
他的视线随着布条的遮挡变得一片漆黑;耳朵被棉球填充,什么也听不见;仅有剩余的触觉能感觉到自己还躺在木板上,鼻子能闻到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不久,连触觉和嗅觉也消失了般。
才开始变得稍微清晰点的思绪在一片黑暗中重新覆灭,开始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存在的概念在不断被拉长。
“安德尔神父,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一位穿着白袍的女性站在两人身边,面露疑惑之色。
“只有这样才能断绝无法死亡的生物。”老人脸上的慈祥不再,表情再次变得有些庄重。安心术的引导时间已经过去,鲁杰斯已经伴随虚无沉睡了过去。他哀叹一声,对着失去意识的鲁杰斯做了个简单的分别礼,“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灾厄的到来……才能避免灾厄的到来。”
他反复念叨了两句,语气显得有些黯然。良久,挥了挥手,将门口的卫兵招了过来。
“去吧。去把他的四肢埋在小镇的四角,头颅压在神像的底部,躯干埋在约瀍河底。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灾祸来到人间。”
“……是。”
守在门口的卫兵走了进来,用附着圣光的长剑将鲁杰斯的五肢砍下,伤口没有一丝血液流出,因为血,早就流干了。
六块躯体很快被运走了,就如安德尔神父说的那样,埋在了小镇的四角,神像的底下,约瀍河的河底。
约德尔小镇重新回归平静,这座荒原上的小镇依旧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今天的事情成了妇女们饭后的谈资;门口的卫兵依旧不停地抱怨着,抱怨着为什么如今的强盗出入这么平凡,抱怨着没时间去找个属于自己的灵魂伴侣;太阳神的信徒们仍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教堂中歌颂他们伟大的“主”,向世人传播伟大的教义。
只有一个人仍然心绪不宁,站在全镇唯一一座太阳神的神像前哀叹着,祈祷着。
神像高大魁伟,赤裸着上身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双手举过头顶斜向打开,高傲的头颅永远望着头顶的天空。
安德尔教父将双手放在双肩,低头,跪倒在神像的面前。
“主啊……遵从你的教义,愿灾厄从未降临人间……”
于此同时,的各个角落,相似的一幕正在不同的城镇中发生着。
一共——十三位无法死亡的人被深埋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