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冯佑怜便起了个大早,明玉也伺候着她更衣用膳,虽然冯史宗有些情不愿,但是说到要去自己的宗祠,毕竟也收敛些,乖乖地跟随着他们。
蝉儿身体欠佳,只好勉强跟着大家,纳弘一眼便看出,于是关切地走到蝉儿身边慰问。冯佑怜和明玉交换了眼色,说道:“蝉儿,不如你就在客栈休息吧,让弘太医替你把脉看看也好。”
“嗯嗯。”明玉附和着说:“就这么办,反正今天不过就是去看看情况,也没什么事儿。”
冯佑怜偷瞄一眼身边的薛孤,只见这男人像根木头似地,不但一句话都不说,连眼神都不知瞟向哪里去了。莫非他真的已经无情意?
蝉儿伤心地咳嗽两声,看着薛孤的冷漠,她也算是明白了一些。也罢,人家话都说得这么明朗了,自己苦苦挣扎又有何意?
纳弘并未发觉这几个女人的心思,倒是真正关心蝉儿的身体,于是也跟着说得:“主子说得对,你还是休息比较好,看来是昨夜感染风寒了,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稍后我替你把脉后再去抓些药回来即使服用就会好了。”
“嗯嗯,有劳了。”蝉儿苦笑着说,然后转过身走回客栈。她不愿再看下去,这无情的侧面简直就是令自己无比煎熬的始作俑者。她要杜绝,完全杜绝。
纳弘朝着大家点了点头,也跟着走回去。薛孤的眼角稍微转动一下,这样细微的动作在空气中也只保持了很短暂的时间,他不愿流露出自己的脆弱。甚至也开始讨厌自己的无情,可是望着手中的孤剑,他只能喟叹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冯佑怜指引着大家朝着冯家院子走去,然而就在大家都兴冲冲赶来之时,却发现冯家大院正在修葺,里里外外工人不少,可见工程也不小。大家纷纷朝着冯史宗投来异样的目光,胡三娘也急着问道:“老爷子,你不是花了钱修这里吧?”
明玉生气地哼道:“修自己祖屋有什么不可以,看你小气的样子。”
“哼。”胡三娘不满地转过身,冯史宗摆着手着急地解释:“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找工人过来修葺冯家院子。”
冯佑怜蹙着眉环顾四周,看了看说道:“看来他们动工也不久,不知道是什么人?莫非皇上早就派人过来了?”
“有可能。”明玉走过去说道:“说不定皇上想给主子你一个惊喜。”
薛孤思索着说道:“你们等一等。”
说完,他跨进大院朝着里面走去,拉着一个指挥的男子嘀咕了几句,完了又走回冯佑怜身前。
“怎么样?”冯佑怜急切地询问。
薛孤疑虑地皱眉,问道:“主子,冯家院子有卖给别人吗?”
“没有啊。”冯佑怜紧张地说:“虽然家里萧条不能住人,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将院子卖掉,就是想找到叔叔以后再搬回来的。”
冯史宗尴尬地抿了抿嘴,缩着脖子不好意思地杵在一旁。
“这就奇怪了,工头说是两个公子让他们在这里修葺的,说是要将整个冯家院子都翻修,包括祠堂和后花园。看起来那两个公子都十分地宽裕,出手大方。”薛孤说道:“我稍微形容了一下皇上的外貌,可是他们否决了。看来这两个公子是个关键。”
明玉点了点头,说道:“主子,说不定是你另外的远亲呢?”
“不会的。”冯佑怜摇着头说:“爹爹说了,只有邺城里的叔叔是我唯一的远亲,没有其他人。”
“既然有人肯花大把钱替你修祖屋,这还不省了自己的钱。”胡三娘嗤笑说道:“你们急什么,要向你们讨债的话,人家自然会出现了,不用你急着找。”
明玉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是你的想法,冯主子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够清清楚楚地了解整件事情,这样的话住在屋子里也安生,不像某些人,哼,就想着刮别人兜里的钱财然后自个拿着用。”
“你…”胡三娘瞪了明玉一眼,说道:“哼,我才没有某些人那么清高,装模作样。”
冯史宗拉了拉胡三娘,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冯佑怜也拉住明玉,暗自摇头,跟这种人纠缠,吃亏的自然是自己。
薛孤说道:“现在,我们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先返回去?”
冯佑怜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和明玉留下来看看。”
“不行,冯主子一刻都不能离开属下的保护范围。”薛孤立刻拒绝,说道:“不如让冯大人和夫人先回去吧。”
冯佑怜回首看了看冯史宗,轻声道:“好吧。你们先返回客栈吧。”
冯史宗刚想说话,只听那胡三娘诡笑着抢先说道:“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主子你也要小心啊。”
说着,胡三娘拖着还为搞清楚状况的冯史宗转身离去。冯史宗哆哆嗦嗦地埋怨:“你怎么就答应了呢,那万一是淑妃娘娘试探我的怎么办?”
“哼。”胡三娘阴笑说道:“试探你?我看她才没这份闲工夫。你以为我们真的返回去?”
冯史宗走着走着问道:“不回去?那你刚刚又说要回去?”
胡三娘敲了敲冯史宗的木鱼脑袋,咬着牙说道:“我说老爷,你不想想,这事儿难道就不蹊跷?”
“蹊跷?什么事啊?”
“你想想啊,有谁会无缘无故地修人家家里的祖屋?还是花了大把银子,出手阔绰,哼,看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胡三娘得意地笑道:“这回还不让我抓个正着?两个公子,这个冯淑妃也算是风流了,居然不出宫就招惹了两个公子。”
“三娘,你又想干什么?”冯史宗不满地说道。
“我干什么?你也不看看她一路上是如何羞辱我们的。”胡三娘气急败坏地啐道。
“那是人家大度,不跟我们计较,要换着是别人还不先大刑伺候着?”冯史宗反驳道。
胡三娘揪着冯史宗的耳朵,恶声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这么为她着想?”
“哎哟哟,你轻点。她好歹也是我侄女啊。”冯史宗挣扎着想逃离胡三娘的魔爪。
“你得了吧。”胡三娘嘲笑道:“还侄女,真是叫得亲热,你以为她叫你一声叔叔,你还真以为你就是人家叔叔?哼,她那是做给皇上看的,皇上喜欢贤良淑德的女子,她当然也只能拿你做个幌子咯,你以为她不想办你?我看她早就想把我们大卸八块了。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可是帮着皇后娘娘来对抗她呢,宫里有谁不知道,冯淑妃和皇后娘娘势不两立?你要认她做侄女,人家还不认你呢。”
冯史宗寻思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如今我们还是安分点好,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胡三娘啐道:“你啊就这么点出息,难怪太后也不知道怎么升你的官,要是今天之前,我还真没什么招,但是刚刚那一出,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冯淑妃恐怕心里早就知道那两个公子是谁,你没发觉刚刚她就想着支开咱们?”
“有吗?”冯史宗反问。
“你这个猪脑子当然看不出。”胡三娘简直就是对冯史宗恨铁不成钢,说道:“哼,只留下心腹一个人陪着她,就一定是想着去找那两个公子,她以为我们不知道?我假意答应说返回客栈,就是想跟踪看看她究竟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夫人,这恐怕不太好吧。”冯史宗畏惧地说。
“你要是害怕,你自己回去,反正我是跟定了。”说着,胡三娘又转了方向偷偷地朝着回路走去。冯史宗想了想,心里有些痒痒,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不是被夫人给说中了,毕竟他也从未当冯佑怜是自己的侄女,要是真有YIN秽之事,岂不是被他们赚到了?想着,便又跟上了胡三娘返回去。
***
冯佑怜围绕着院子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两个公子,明玉见主子心里一直挂着这事儿影响了游玩的心情,于是建议大家先去吃点东西再来,或许也能遇见那两个神秘的公子。
冯佑怜拗不过大家,只好跟着明玉暂时走出这里,酒楼里的饭菜再香也不如家里好,冯佑怜坐下来也没心思吃,倒是闻到了外面传进来的酥饼令她有些欢喜。
“主子是不是想吃?”明玉笑着问。
冯佑怜轻轻点头,说道:“小时候,爹爹总是跟我买着吃,有时候娘就不乐意了,因为我吃了这种酥饼就不会想着吃饭。”
“主子现在不也一样?”明玉揶揄着说道:“这样吧,主子你先吃点饭菜,明玉现在下去给你买一些回来,等一下就当做是饭后糕点,好吗?”
冯佑怜赶忙应道:“好好,那就麻烦明玉了。”
“怎么会麻烦?”明玉说道:“只要主子肯吃东西,明玉就放心了。”说着,她朝着薛孤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出了酒楼。
明玉直接奔去了街边小担买了些酥饼,刚一转身就被几个急匆匆走过的人给撞了一下。她皱着眉刚要埋怨,却见另一头人潮拥挤,大家似乎都纷纷赶过去一探究竟。
好奇心促使下,明玉揣着酥饼也跟着人潮挤了过去。但见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男子哭求道:“公子,你不能走,公子,您既然给了银子,奴家就是您的了,您不能不带着奴家啊。”
男人厌恶地回转身,说道:“不要抱着我,我不会带你走的。”
“公子…”女人哭得很真切,看得旁边的人都唏嘘不已。
“看来是这个男的想始乱终弃啊。”路人甲说道。
“嗯,对,怎么说人家女孩子都这么年轻。”路人乙也跟着附和。
听在心里的明玉也很愤慨地暗忖: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男人居然公然扔下自己的女人,虽然这种男人多了去了,可是今日被自己撞见实在是太可恶了。
男人还想着抬起脚,挣脱了女人的束缚,岂知那明玉突破重围冲上去喝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个女人是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你却总是想着推开她,不顾她的伤心。”
男人眉宇上扬,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明玉,吼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共愤之事就足以令人站出来说说公道。”明玉不甘示弱地仰视着男子,他足足高过自己一个脑袋,庞大的身躯像一堵肉墙立在自己身前,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地痞流氓,会不会对自己也动手,可是见这个男子虽然很愤怒,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也不像一般的阴险小人。
男子俯视着明玉一副不可理喻的愤慨,俨然她是当自己始乱终弃了,不过,难得她就不怕他?要知道,在军队里,只要他眼一瞪就会令所有士兵丧胆。一个小小女子还妄想着为他人出头,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明玉见男子有些迟疑,于是缓和着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里人多口杂,就算你要离开也要将她安置好然后再打算啊。”
“我已经给了银两。”男人不悦地哼道。
“不是所有女人都爱银两。”明玉蹲下来扶着哭泣的女子说道:“女人要的是一个归宿,一个去处,你就这里离开了她,让她以后如何是好?”
说着,还帮身边的女子擦拭眼泪。这样的温情令男子稍微消了一口气,倒是认真地转过来对着他们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娶了她?”
明玉还未开口便听见那女人慌张地说道:“不用,不用,公子出银子将我从妓院里赎身出来,奴家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当然不敢奢望能成为公子小妾,只求公子将奴家收做丫鬟就好。”
“什么…”明玉惊愕地瞪大双眼,急问:“他是替你赎了身?”
“原来是这样…”
“哦,是啊是啊。”旁边的群众窸窸窣窣地低语着,弄得明玉更加不好意思,她松了手想着趁混乱离开,却不料那男子挡住了自己的回路,笑着说道:“你不是说要主持公道吗?”
明玉尴尬地扬起绯红的小脸,干笑着说道:“对不起公子,刚刚那种情况实在是…”
“呵呵。”男子揶揄着笑起来,看着适才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明玉突然变成害羞小媳妇的模样,越发觉得可爱之极。
“三爷…”明玉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唤起男子。
郑欢喜跑着过来看见高焰身边的明玉,于是问道:“咦,怎么不一样了?”
高焰笑呵呵地说道:“是啊,不一样了,这个姑娘说要主持公道,非让我娶了刚刚那个被我赎身的妓女。”
“不是吧。”郑欢喜回首看了看明玉,笑着问:“请问姑娘…”
明玉低着头,轻声说道:“对不起公子,刚刚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见谅,小女子有事在身就不多说了,后会有期。”
说着,明玉逃也似地离开了他们。高焰含着笑意眺望着明玉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郑欢喜撞了撞高焰说道:“喂,人家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
高焰撇了撇嘴,说道:“四弟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女人不是用来看的还拿来干什么。”
“你…”郑欢喜嘟着嘴啐道:“三爷的嘴里就是说不出好话来。哼。”可是她转念一想,想起刚刚高焰口中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一下,三爷怎么也会忽然间说出这样的诗句来?难道刚刚那个女孩子?郑欢喜好奇地望着人群,心里暗骂道:刚刚要是问了人家的姓氏就好了,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呢。
***
冯佑怜叫了一壶酒,薛孤本想着拒绝,却被冯佑怜笑着说道:“大哥是江湖儿女,自然重酒,为了保护妹妹,一路上都忍着不喝,这些我都知道的,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事儿发生,就喝一点也不碍事,当是陪我喝一壶吧。”
薛孤莞尔笑道:“主子切勿掉以轻心,虽然一路上一帆风顺,但是并不代表之后会一直如此。不过,如果主子真的想喝一点,属下陪主子喝一壶倒也不是不可。”
“呵呵。”冯佑怜为薛孤斟满酒,薛孤客气地说道:“还是我来吧。”
“不用。”冯佑怜娇嗔说道:“倒酒的功夫虽然不及蝉儿他们,但是还是能学会的。”
薛孤心里咯噔一下,沉下脸来。冯佑怜捕捉到这一瞬间,于是顿了顿说道:“其实,我明白,大哥总是考虑太多,所以才会一直…”
“主子,你不用说什么了,我是为了蝉儿好。”薛孤强硬地说。
冯佑怜抿了抿嘴,又道:“那弘太医如何?”不是她想拿纳弘做挡箭牌,而是逼着她出此下策,只怪两人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怕是以后再也无法回头了。
薛孤愕然地望着冯佑怜,冯佑怜轻啄一口酒,平静地说道:“蝉儿的手一到阴雨天就会疼痛不已,我不想她那么痛苦了,我想早一点跟她找个夫家,让她嫁过去享享福。”
薛孤沉默着不语。嫁人,这样的现实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要学会面对。不过,冯淑妃说得没错,都不希望蝉儿受苦了,早一点嫁做人妇,她才能尝到做女人的幸福,有一个爱她疼她的男人在身边关心着她。这才是她的幸福,她该有的幸福,而不是在他手中断送的幸福。
冯佑怜瞅着薛孤凝重的神态,心中也是百般不是滋味。对不起了,大哥,我也不想这样做,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心,虽然别人总是怀疑你是否对蝉儿动心,可是我却一直都坚信自己的感觉,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心人,落花有情流水有意,然则你们却难以交集。不是不爱,而是放不下心中那块不可磨灭的礁石。
我相信素素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你心中那块磐石,永远挡住了你的幸福,所以我这个做妹妹的就要为你搬开那块磐石,让你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心。
“呼呼…”明玉打断了两人各怀的心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气。
冯佑怜惊讶地看了看一脸涨红的明玉,问道:“你怎么了?”
明玉猛喝一口茶水,吁了一口气笑道:“呵呵,没什么,碰到一只…疯狗,怕他追着奴婢。所以奴婢就急急忙忙地跑来。”疯狗?她自己都偷笑不已,不知道那个男子会不会怪自己。
“现在没事了吧?”冯佑怜笑着问。
“没事了。”明玉将酥饼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却发现都已经凉透了,于是她羞涩地递过去说道:“主子,奴婢来晚了。”
冯佑怜拿着酥饼咬了一口,说道:“还是那么好吃。”
明玉慌张地说道:“凉了会不会吃了不舒服?”
“不会的。”冯佑怜说道:“我小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呢。”说着又咬了一口。
明玉一边擦拭着冯佑怜嘴边的残渣,一边咯咯直笑。薛孤无奈地摇着头,喝着自己的酒。
看起来,晋阳城的午后也不错,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小卖摊位融合在一起,这样的温馨也只有在家乡才能感受得到,如果,她能一直留下来该多好。
或许,她从未想过皇上会为了她而放弃江山,这种念头闪了一下,像一根弦栓在了心的那一头,时不时会出现提醒着自己。
她想起来,晋阳后山有些桃树,疏林一片,数十株桃花开得正艳。花朵小巧,红白相间,具有一种温香,令人心醉。又有芳草碧天,锦绣绵绵;白石清泉点缀其间,显得格外清丽。冯佑怜放开了拉着明玉的手,缓步前行,打算独自绕道过去。
但见桃花花瓣随风扬起,落入冯佑怜手心之中,仿佛飘零的生命,她要牢牢地抓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恍惚间,冯佑怜听到有人吟诗,于是警惕地探过去,拨开一处桃花树枝,只见那人背对着自己欣赏桃花。
冯佑怜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人,开口吟道:“公子所吟的可是诗经中的名句?”
男子含笑着转过身来,仰头一望,当下四目震惊桃园。
宛如一场梦境,将两人牵扯起来,纠缠不止。翩翩桃花,夹杂了复杂的情绪,缠绕着他们今生今世不敢逾越的情意。
“四爷?!”冯佑怜朱唇微启,娇声软语。
那人就在此处,却好似远在天涯。看起来,她过得很好,依然是眉眼潋滟,卿芳婉丽。纵使满园桃花夭灼,也掩不住她一世芳华。
“怜儿…”兰陵王高恭允眉宇间泛起一波忧愁,令冯佑怜心疼不已。然而这一瞬间的心疼只能被自己压抑住,高恭允错以为是梦境,于是敲着头。
“四爷…”冯佑怜赶忙上去拉着高恭允的手,说道:“四爷你这是干什么?”
“我怕是梦。”高恭允轻叹一声,说道:“已经梦见过千百万次,却不曾想过清醒,无奈造化弄人,总是事与愿违。”
高恭允反手将冯佑怜拉住,固执地说道:“无论是梦还是现实,四爷都不该放手。我恨,恨自己当初错放手,现在只能用半生来悔悟。”
冯佑怜平抚不了自己激昂的心思,四爷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在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况下投入心湖中,泛起的涟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内心的煎熬。
她想着抽身离去,掩盖这一切的不应该,她不该出现,不该走进来,不该遇见他。
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抓住,义无反顾地抱紧,他该做个了断,他该将梦境变成现实,他该对她做出此生不变的承诺。
“不要这样,四爷…”冯佑怜挣扎着叫唤,粗犷的气息围绕在她耳边,她也怕自己没有力气之后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她也怕压抑的心会跟着四爷一起沉沦。
高恭允捧着冯佑怜的脸,认认真真地说道:“怜儿,难道你还要顾虑什么?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去向皇上禀明一切,你可知道四爷是谁?”
冯佑怜惊慌地仰起头,在高恭允眼中就像一只受伤而慌张失措的小兔子。
“四爷就是当今兰陵王,是皇上的兄弟,只要怜儿首肯,我就能将你要过来。”高恭允灿烂的微笑刺伤了冯佑怜的双眸,她听到四爷这样介绍自己,只感到心中一股阴郁无法释怀。
兰陵王?皇上的兄弟?他的坦白令冯佑怜没有喜悦,反而全是悲痛。她咬着唇鼓起最大的力气推开了兰陵王,一切都完了,什么都完了,她没有说出口,甚至说不出口,那样真诚的情意,她不忍心被自己回绝,可以她知道自己不该贪恋,于是只能选择逃避。
冯佑怜凄然地凝望着兰陵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
桃花依旧,却物是人非。原以为这一次是现实,却没料到比梦境更可怕,她拒绝了自己,兰陵王错愕地杵在原地,桃花飘落下来,唏嘘着他的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