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意是个被人宠大的公主,没有吃过什么苦,但一路北下,她吃了不少苦头,到北方时,已经很是狼狈,半点也不像公主,倒像是逃难的平民。
她原本想偷偷混进军营,不让宋长恒或者张予荣发现,却不想一混进去就被揪了出来。
宋长恒和张予荣都受了伤,身上缠着绑带,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显然是在生气。
皇帝派人快马加鞭地去军营通知宋长恒宋北意将会来,所以他们一天前就收到了消息,命令严格排查军营里的人,提心吊胆地搜查了一天,宋北意这才姗姗来迟。
“皇兄。”
宋北意的样子很是狼狈,她低着头站在那里,声音轻轻柔柔的,看上去怪可怜的。
宋长恒知道这是宋北意管用的撒娇逃脱责任的方法,可还是止不住地心软的,语气也不由地放轻了一点。
“宋北意,战场可不比皇宫,不是你撒撒娇就能躲过去的,也没有人会捧着你。这刀光剑影血腥的地方,你真的待得了嘛?”
宋北意抬起头看着宋长恒,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可以,你们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宋北意道。
最后她还是留了下来。
张予荣带着她去适应军营里的生活,所幸军营里有女将军,宋北意便和那位叫叶知杏的女将军住在了一起。
来了军营,宋北意才知道为什么张予荣和宋长恒会不回自己的信了。
敌国入侵频率太高了,就在宋北意来的这短短一个月,就有了两次战争。这边伤员无数,粮草紧张,那边敌军来袭,带伤奋战。
宋北意后来也开始上了战场。
她着实是在练武方面有天赋,叶知杏跟她过了几招,也说如果让宋北意认认真真再练上几年,可能叶知杏也不一定打得过她。
话里肯定有夸张的成分,毕竟叶知杏是将门出身,开始练武的年纪比开始读书的年纪还小,而且叶家人是出了名的练武奇才。
一开始宋北意有些不适应,险些被被砍死,是一个不知名的士兵用武器替她挡了一下,这才让她逃过一劫,也由此她开始打起精神认真抗敌。
这一战最终还是赢了。可没人雀跃,因为他们接下来还有可能很多场的战争,也因为清点死去的兄弟时,那数量着实让人沉默。
宋北意也受了伤,她的手臂上被划了一刀,腿上也被刺了一刀,鲜血浸湿了衣裳。
军营里的大夫给她敷药的时候,她疼的咬紧了口中的布,眼泪在眼里打转,却没有流下。
她知道了战争的可怕,知道了自己十几年幸福快乐的来之不易。
她是北平公主,自然要为了“北平无战事”而努力。
战争又持续了三个月之久,到了冬季,两方都已经进入了疲态了。
就在宋北意以为快要停止战争的时候,敌军又犯。
她身上的伤才好没多久,为了救一个士兵,她的脸上被划了一刀,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痕。这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致命一击。她刚知道的时候躲在营帐里除了叶知杏,谁也不见。三天后,她走出了营帐,因为她知道,战场上需要她,她还要继续为国家效力。
这次的进攻来势汹汹,像是做最后的挣扎。死伤人数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惨重,无论敌方还是我方。
宋北意觉得自己已经杀红了眼了,遍地尸骸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她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了,但她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字——杀。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宋北意有意识的时候,发现她躺在了营帐里。她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一动就疼。宋长恒守在她的旁边,脸上尽是疲态。
“皇兄。”宋北意叫了他一声。
“北意,感觉怎么样?”宋长恒温声细语地说着。
“疼,”宋北意说话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脸部的疼痛,心里已经有了底,但她还是没有问,而是说道,“我们赢了嘛?”
“赢了。”宋长恒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等你好些了,我们就回家。”
“张将军呢?”
“他受了伤,还在休息。”宋长恒温柔地看着宋北意,“你也好好休息。”
宋北意想点点头,却发现似乎有些困难,于是她说道:“好。”
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天,宋北意终于被允许下地了。叶知杏说,她被带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差点就救不活了,幸好她命大,昏了三天最后还是醒了。
“张予荣呢?”
整整十天,张予荣没有来过一次。宋北意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她还是想亲耳听到。她以为自己的语气很平静,却没发现她连对张予荣的称呼都变了。
“死了。”叶知杏垂眸,声音低沉,“把你带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尸体不能保存太久,我们就找了个地方把他葬了……”
“听说你们已经签了和平条约,马上就要回京了吧。”宋北意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叶知杏愣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就不回去了。”宋北意眨了眨眼睛望着天,“我这个样子回去了父皇母后肯定得心疼我了,与其让他们难过,不如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