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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星月下的回忆

经过了白天的硝烟之后,娜奇拉在铁牙族的领地度过的第一个晚上非常安静。

落荒而逃的蜥蜴人显然不会这么快就再次发动进攻,他们迟早要回来,但不是今天。双方都有无数的事情要做——伤员需要护理,亡者需要安葬,病患需要救治;德鲁伊们简直忙翻了天,只要还有力气的人都被拉来当了苦工,夹杂着悲泣的喧闹声响彻整个营地,每个人都让自己派上用场,暂时不去想那些失去的同族们。

当一切忙碌接近尾声,夜色也随之降临。

娜奇拉在安排给她的一座木屋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她太累了,平凡人的身躯要驾驭自然的力量显然太过吃力,哪怕仅仅是那么片刻。但她很开心自己终于能派上用场,在之后的救助中也跑前跑后的帮了不少忙,这直接导致最后德鲁伊们宣布大家可以休息时,她几乎是当场瘫倒。

当她再醒来时,繁星已经挂满夜空。

此时万籁俱静,部落中空无一人,巡逻者们都在桩篱外的树林中潜伏着,陪伴他们的只有草丛里鸣叫的夜虫,其余人经历了白天的种种,此刻早已熟睡了。

娜奇拉走出小屋,夜晚的地面透出几分凉意,让她感觉清醒了一点。她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抬头看,天气很好,夜空里没有一丝浮云,无数的星星闪烁着。兽人族的领地建在山腰上,视野开阔,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天空。

娜奇拉看着那些星光,心中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游子遥望着故乡。她伸出手,手掌在缀满星子的夜幕中打开,又合拢,她大大的后仰着身体,在璀璨的星光下微笑。

一片阴影遮住了她。

娜奇拉视野里出现了法师那熟悉的身影,她因为持续的后仰张大了嘴,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法师:“……”

娜奇拉猛地坐直了身体,因被人看到窘态而脸红,然而法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的俯下身,坐在石阶的另一角。两人中间隔了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奇怪,娜奇拉没法像法师那么坦然,只能选择没话找话。

“今天,是你送我回去的吗?”她问。

霍格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是我。”

他脑子里又一次回忆起当时接住那个身体的感觉,太轻了,仿佛一根轻柔的羽毛,那小巧的脸庞和纤细的脖颈那样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可以扼断她的生机。

这样一个瘦弱而平凡的少女,为什么会与他的族群有关?

娜奇拉看着沉思的霍格,也许这样一个夜晚太适合坦诚内心,也许经历了重重险境,她已不自觉的把他当成了伙伴,伴随着吱吱喳喳的虫鸣声,她心里长久存在的疑问,此刻也能不那么艰难的问出口。

“法师先生,我有时会搞不懂。”她说,“究竟是我在跟随你,还是你在跟随我?”

虫鸣声仿佛暂停了一瞬,法师转过头,他的眼睛在月色下倒映着银色的流光,他先是惊讶,随后又平静下来。

“因为你与我一样,都是这片大陆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仿佛清冷的泉水,他转向娜奇拉,沉郁的黑眼睛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特殊的命运总会彼此牵引。”

“你在找寻什么?”娜奇拉不自觉的问到,她清楚缠绕着自己的种种谜团,然而法师身上的秘密,似乎并不比自己少。

法师回答:“我同你一样,在寻找自己的源头。”

夜晚的凉风打着旋穿过两人中间,娜奇拉想起了那个巨大的鸟巢一样的东西,它会与法师的身世有什么关系?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法师开口说:“你曾经进入我的意识之中吧,你看到的,就是我出生的时刻。”

他是这大陆独一无二的存在,因为当他出生时,他的族群已经消失。

不是天灾,也不是屠杀,那个以强大闻名的种族,那些随着血脉铭刻的古老传说,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留存于世上。

然而他们留下了一名遗孤。

那个孩子在诞生的一刻就觉醒了有关种族的全部记忆,这并不奇怪,巨龙的传承都铭刻在血脉里,只要拥有这种血脉,就拥有了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力量。造物主从来不公,巨龙一族毫无疑问得到了最大偏爱。

但是,记忆出现了断层。

所有关于种族历史的记载在某个点之后就消失了,那一天巨龙们从四面八方聚集,他们有长有幼,似乎能行动的巨龙都聚集在此。他们一改平日慵懒的模样,龙群中充斥着凝重的气氛,为首的红龙俯身靠近一枚龙蛋,目光温和而留恋。

“很抱歉,我的孩子。”红龙的声音震颤着四周的空气,仿佛一阵穿过空谷的风,“你将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位巨龙。”

他抬起头,蹭抚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咒纹,他由于某些原因封印了爱子的龙裔力量,这个孩子将来或许会成为一个最强大的职业者,但他不会是一位巨龙。

他轻轻抓起龙蛋放在柔软的草堆上,最后看了一眼,接着毫不迟疑的转身,巨大的龙翼张开,红龙腾空而起,无数的巨龙跟随在他身后,飞向遥远的天际。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霍格不明白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在自己出生不久,那标志着龙族血统的金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魔纹。

他的族人们去了哪里?没有人能够忍受只揭开一半的谜题,即便他后来成为了一名出色的黑袍法师,他也无法不去正视自己的源头。霍格不断的追寻着,任何有关巨龙的传闻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任何记载巨龙的典籍他都会想方设法一阅。相熟的同伴认为他是一名狂热的巨龙爱好者,没有人知道,他本就是一位巨龙。

直到他来到沼泽,血脉里的异动告诉他——眼前的少女,将会带他找到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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