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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苍天不负好皮囊

诗云:自古英雄出草莽,少年意气远名扬。

古今多少风流场,苍天不负好皮囊。

月色朦胧,晚风吹起。不知道何处画舫里传来的洞箫,和着这丝丝寒意,令人只觉得不胜凄凉。

智超看着潺潺流过的河,歌舞升平,繁花似锦。看那些寻常人家,夫妻举案齐眉,心中只觉得悲苦。这世间,果然是情字难解。想起自己怎么说也是镜湖庄的少庄主,从小锦衣玉食,受人尊敬。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胜潘安,粉面倜傥,顾自潇洒不凡。等闲的女子,又如何能入得了智超的眼里。可这李清庭却是有着超脱世俗的惊艳,令智超久久不能平静。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李清庭的父亲勾结东瀛倭寇,罪大恶极。总不能够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做一些遗臭万年的事情吧。

思来想去,智超心中愁肠百结,不愿去想那儿女情长。可是,转念又想到王昭阳因缘际会,练得了盖世神功,连那洪智都不是对手。但是,这又能如何。别人多么厉害始终是别人,自己羡慕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智超更加不甘,想到先前和昭阳相识之际武功还不分上下。如今昭阳已然一战成名,扬威江湖,成为了武林盟主,令那五大帮派的掌门都心生忌惮。自己如何也不能差他太远,想到这里,智超心内孤寂落寞,想要脱离众人的圈子,勤练武功,期望有一天能够也被人仰视,能够得到李清庭的青睐。

但是,转念又想,自己从小被父母爱着,从来没有尝试过一个人的生活。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叔叔们,离开了众人。茫茫天下,他又将去往何处呢!转念又舍不得那如花美眷般的李清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便是终日能够看到李清庭,那也是极好的。

智超走着走着,来到了姑苏有名的乌鹊桥上。抬起望眼看着碧霄九天,一阵寒风忽然袭来,令他打了个冷颤。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似春风沐雨,又如丝竹纷纷。那人道:“你怎么在这啊。”

智超回头望去,兀自玉面含羞,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姑娘。

看着李清庭笑容满面,只觉得心头有着说不出的甜意。那笑容嫣然,甚是可爱。

智超道:“我...清庭姑娘.....你怎么在这?”李清庭道:“哎,不提了。父王在家里谈事情,我就插了几句嘴,便呵斥我出来。我很气,于是便出来散散心。”

智超又问:“那你,一个人出来的吗?”李清庭弯起眼睛笑道:“是啊,心情不好,不想带随从。你呢?怎么也一个人在这?也是心情不好吗?”智超低着头道:“嗯。”

李清庭拍了拍智超的后背道:“既然我们都是心情不好,那不妨找个地方,喝点酒,如何?”

智超兀自一愣,随即缓缓道:“行啊。去哪。”

李清庭道:“前面街上,那里有些酒肆,我们便去喝着几杯吧。”

夜晚的天空中,星辰璀璨,有着些许的冰凉。

二人来到了一处酒肆,酒旗在月色的照耀下又显得极为清寒。清寒,是会刺骨的。因而到了这个时候,不少人喜欢斟酌自饮,欲寻一醉。一则消除体内的那一份寒凉。二则是为了缓解繁华之下内心深处的空灵和落寞。

落座在街边酒栏,要上了一壶好酒,便相对而饮。

李清庭闻着酒香,看了看智超,露出了非常开心的笑容。随后便闭着眼睛呷了一口酒,喝完眼睛紧闭,吐露出舌头道:“这酒好辣啊!”

原来那李清庭在王爷府中吃的所谓的酒都是“醴”,这种酒十分甘甜,有一种可口之感。而如今在酒栏喝的却是烈酒,这一口入喉,便似胸腔之中犹如烧炭一样。不一会,李清庭的脸上便泛起了微红,带着一些许微醺之意,如芙蕖初绽般的秀丽,不胜娇羞。

智超向来也少饮酒,平日里随着父亲他们偶尔小酌怡情。如今见到心仪的姑娘,自思一定要展现男儿豪情,断然不可失了体面。因而瞬间倒了满满一碗,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片刻之间,智超也被浓浓的酒意涨红了脸,一时之间全然分不清三四五六。不过依然强行按着自己脑子里的混沌,故作镇定,还一本正经的评论这酒。

智超道:“这酒入肺腑之间,是让人觉得十分温暖,心中一股然诺之气,愈发觉得舒爽。”

李清庭见他如此这般可爱,亦对他多了一点欣赏。

智超已然觉得腹内如翻江倒海,又好比是烈火灼烧那样,一时之间竟不欲再碰酒。只是用手拖住自己的头,又想吐,又怕失了面子。

微醺之中,那邵智超却显得更加秀气,更如孩童一般天真烂漫,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率真。这种率真,往往就是与生俱来,不带任何修饰的。智超饮酒过多,话也就多了起来,和李清庭相谈甚欢,讲了不少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如何捅马蜂窝,如何在河里跟几位叔叔伯伯游泳捉鱼,还有小时候母亲亲手做纸鸢和他放风筝的事情。一本正经的讲,讲着讲着湿红了眼眶。

清庭看着智超,也忽而伤感起来道:“真是羡慕你啊。”智超一愣道:“羡慕我?羡慕什么?”

李清庭饮了一杯酒,醉醺道:“我羡慕你,从小无忧无虑,可以尽情欢乐。还有那么多的叔叔疼爱你,陪你玩,陪你笑。而我呢,出生在王府,虽然贵为郡主,可是没有哪天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过。我爹没有儿子,于是就把我当作男儿一般培养,终日只知道教我读书习武。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小女孩在追捕蝴蝶,在河边嬉戏,可以吹着春风,踩着冬雪,那是多么令人向往啊。”

智超望着清庭的一抹腮红带着点娇羞,引人喜爱,又令人垂怜。于是借着酒兴道:“可是,你出身王府,便已经是凌驾于众人之上了。天下之大,江湖之广。尚且有多少人还在苟且,碌碌无为,被世道压的喘不过气来。多少良家好姑娘,迫于生计被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又有多少姑娘,红颜薄命,只能沦落在青楼风尘处。所以啊,你生在王府,从小衣食无忧,还是知足吧。”

李清庭听闻邵智超这一番言语,也不作答,只是呆呆看着他。智超亦忽然觉得自己这些话说的一些不妥,心中暗想:“清庭姑娘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关怀,而不是冷冰冰的说教。”于是他满脸堆下笑来道:“清庭,你放心,以后我会竭尽我所有的能力让你开心的。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蹙眉噙泪!”清庭见他这样说,只觉得心里很暖,嘴上却道:“男人的话最不可信了,你都不知道跟多少姑娘说过这句话了。”

智超忽然站了起来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跟其他姑娘说过这样的话!若是有半句假话,我自当被雷劈,被马车撞死......”智超到底是酒喝多了,说话口不择言,毫不忌讳。清庭忙冲上来想要捂住他的嘴,谁料一个没站稳却扑倒了智超的怀里。智超亦未曾站稳,二人便就这样顺势倒了下去。

四目相对,微醺之中又流露出无限的真情。智超恍然大惊,却把醉意惊醒。连忙起身,脸色吓得煞白之后,又羞红不止。清庭也自觉失态,低下眉眼,不再做声。

酒壶已经空了,在烛光之下显得还甚为精致。夜深气凉,殊不知两人内心都犹如烈火燃烧一般,热情激荡。一个是朗目星眉俊俏少年,似潘安宋玉在世。一个是娇媚动人倾城姑娘,与西子郑旦比肩。其中微妙的情愫,复杂的心理,真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刻,李清庭却忽而蹙眉长叹,两靥梨花初绽,更显的妩媚可人。

智超被烈酒触碰到了性子,问道:“清庭,你怎么突然叹气的?”李清庭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只可惜,我们不是生在太平盛世。天下英雄,一入江湖岁月催。更兼时局动荡,鼎鹿未定,若能统领江湖群雄,平定天下,席卷万里锦绣江山,不负为人一场。而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智超哥哥,我真希望你能够成为那样的英雄人物,你能答应我吗?”清庭的眼神里闪现过一丝杀气,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令智超也打了个寒战。

邵智超生性随和,向来都是以真性情待人待事,从没想过权谋之事,更遑论一统武林,平定天下了。被李清庭三言两语,说得有些茫然。随后李清庭又道:“只要你听我的,日后必然是威震天下的大人物。我父王就我一个女儿,若是我们助他平定天下,那么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他的大业,到那时,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极尽人间欢乐,岂不美哉!”

而智超此刻已经是烂醉如泥,这些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心里喜欢着清庭,于是就点点头。清庭见智超支持自己,甚为大喜,心中暗思:“天下大乱是势在必行,如今我只要多网罗江湖雄杰,积攒力量。日后必能在群雄混战之中与之争锋!”

把尽灯火,酒意阑珊。

夜色已然很深,智超清庭二人依依不舍的告别。

而这李清庭回到王爷府里,将饮酒一事和平江王如实禀报了。平江王惊道:“庭儿,莫非你与那邵智超已经私定了终身?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李清庭忙道:“父王且勿动怒,听女儿慢慢道来。”

“那邵智超乃是镜湖庄的人,镜湖七子在江湖上素有声明,多行侠仗义,仁德广布,多少江湖侠客都仰慕。若能得到他,则便可收揽江湖草莽之心,此其一也。”

平江王道:“那镜湖七子我跟他们有过往来,他们并不愿在我手下做事,又如之奈何!”

清庭笑道:“父王可曾听过疏不间亲之计,邵智超乃是邵义泉唯一的儿子,只要邵智超和我们站在一条船上,那镜湖七子还不要得听咱们的?再说,我观那邵智超武学天赋甚高,武功亦不俗,日后必能成为一员猛将。且他淳朴敦厚,无甚心机,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人才,此是其二。”

平江王捻着胡子笑道:“那其三呢?”

李清庭羞涩一笑道:“他容貌清俊,英姿不凡,且对女儿真情实意。这样的男儿,正是女儿所喜欢的。”

平江王道:“如此说来,那为父是不是要找个良辰吉日,让你和他成亲咯?”清庭答道:“此事不急,以防万一,只有让他替我们办点事情,效点力,才能确保他是我们的人。还请父王赶紧起事,时不我待啊!”

平江王皱眉道:“虽说如今天下大势不容乐观,只是东瀛北孟并未造乱,烟尘草寇并未起反,朝庭尚有重臣,如何寻得机会。”

李清庭道:“机会往往是自己造的,等能等到什么时候。女儿敢说,天下的势力都在等时机,互相看对方的行动。便是那东瀛北孟,亦是虎视眈眈。如今,东瀛是最有可能造乱的。只是尚且不敢确定时机,父王何不修书一封,就说时机已到,令那东瀛出兵侵楚。借东瀛之兵,除去朝中重臣。那时节,父王可名正言顺执掌大权,东征西讨,建立自己的大业!而我则辗转江湖,笼络江湖人士,天下则唾手可得!”

平江王一听,眼神里射出惊讶的目光,嘴里道:“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有如此见识,为父欣慰啊!”

于是,平江王就按李清庭所说修书一封。写道:“朝野不定,流寇四起。军饷不足,官吏贪腐。兵士受罂粟之毒,百姓遭重赋之苦。江湖之上,成帮结派,无所不为。忠臣遭斥,奸臣弄权。愿东瀛出兵,替我中原肃清朝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写完之后,便派人送到东海,令其速速展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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