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家四姑娘邀你未时三刻晏庆楼相会?什么路数?”
“七公子,要不要我跟九公子回禀一声?”
“九弟身体还没大好,不过是见个女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怎知道她是谢家的四姑娘?”
“和她一道来的是谢家的三姑娘,常来我铺子。方才掌柜的问了她家的丫头,说是她家三姑娘与四姑娘一道来的。”
“不要太小瞧了她,莫说她只是谢家的一个小姑娘,单论此次她与世子一道去的东境,平定了暴乱,此等心智也决不能小觑。”
“是。”
出了东明院,得了七公子指示的贺兰云玉从容不迫地往晏庆楼方向去了。
“这是,吉祥铺子的凉玉糕?”
“是,在下曾听谢三姑娘提过,四姑娘爱吃这种糕点,方才过来顺路买了些。”
“破绽那么多,你是生怕我认不出你?”
“姑娘这是何意?区区糕点罢了。若是姑娘喜欢,等下回去时我们再买些便是。”
“我以前倒是挺喜欢吃凉玉糕的,不过如今不爱了。贺兰公子,我约你来也没别的什么事,只想问问,当日之约还作不作数。”
“我与姑娘素昧平生,何来约定之说。”
“编,你继续编。”四姑娘一副我信你就有鬼的样子。
“不知四姑娘找在下来是何用意?”
“我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话我是一定要说完的。”四姑娘难得蛮横,只因她认定面前之人便是那人。“既然你已反悔,那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就怪不得我了。”
“姑娘这话说的奇怪,我究竟反悔了什么?”不好,恐怕这姑娘和九公子还真有些什么过往,起码是七公子不晓得,看来他还是得去一趟东明院,不然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贺兰公子,谢谢你的凉玉糕。”四姑娘深呼吸平心静气,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三姑娘曾言,四姑娘心性赤诚,有什么话便说出来吧,贺兰洗耳恭听。”贺兰公子一袭长衫,书生气质,虽为一介商贾,却在举手投足间处处都显儒雅之风。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若想答便答,不答便不答,不用骗我。”
“好。”
“贺兰公子可想入仕?”
“想。士农工商,商贾最末。”
“欲投何人门下?”
“…”
哦,不方便答,随意。四姑娘本来也没指望他会全答。
“可有意中之人?”
“我若说有,姑娘可信?”
“信吖,干嘛不信→_→”
三个问题全中,说你没问题都有鬼了。四姑娘坚信自己的判断,而贺兰云玉小心翼翼尽量不要让自己露出破绽,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全新的,要在丹陵城立足,总不能先得罪了谢家。
“那我可否也问姑娘几个问题?”
“说来听听。”
“意中人?”
“死了。”
“…”贺兰云玉无语,这也太敷衍了,殊不知在四姑娘心中他还真不如是死了算了,“可曾去过云州?”
“未曾。”起码今生尚未,不过前世她与忠肃亲王卫熠最终命丧之地便是云州的祈云岭。
“没去过?”贺兰云玉于云州结交的七公子和九公子,一开始见这姑娘来势汹汹,还以为是二位公子的旧识,难道不是?一般女子养在闺阁,两位公子也不是普通人想见就能见到的,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位谢姑娘又是怎么个意思?真的是一头雾水。
“还有问题吗?”
“姑娘问了在下三个问题,在下问了两个。剩下一个暂时想不出来,待下次见面再问可否?”
“可以。”四姑娘撇了他一眼,勉强算是同意了。
东明院内
“我思来想去,还是应当来与九公子说一声,万一这位谢姑娘是您的…什么人。”贺兰云玉此人还算识时务,眼下虽将四姑娘搪塞过去,想来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她还,真的是我的什么人。诶,也罢,以后你尽量绕着她些走吧。”
“所以是桃花债?你还真的惹了她了?”
“这丫头竟是这般糊弄不过去,也不知道她发现了些什么。过往她未曾对这些起疑,如今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九公子您还是尽快养好伤亲自去见见谢姑娘吧,有误会当面解释清楚。”
“这还用你说…”九公子无奈地望着铜镜中自己的满脸绷带的模样,“你觉得我这副样子能去见她?”
“好像,是不能。那需要我带话给她吗?对了,她好像对你那幅水墨画挺感兴趣。”
“那幅?”
“贺玉斋墙上,云州祈云岭。”
“哦,那就送给她。”
“送她?”
“反正是随手之作,她喜欢,就送她好了。这丫头古怪,不喜金银玉器,偏喜欢这些文房物什,我以前还老担心她会变成个小书呆子。”
“那您放心,她还真不会,伶牙俐齿,眼光毒辣,目前行事手段还不能知,不过应该是藏不住的。”贺兰对谢四姑娘的评价还挺中肯,觉着这不是个善茬。
“这样,贺兰你代我去趟朱雀巷,以送画为名拜访,瞧瞧谢家人的近况。”
“这是我省的,必定办的妥帖。不过,九公子,您究竟是与谢家四姑娘有私,还是整个谢家有私?”
“烦劳贺兰了。”九公子显然不欲说了,贺兰云玉也不打算追问,他还是比较喜欢自己抽丝剥茧,慢慢查出真相的感觉。
“那贺兰告退了。”
“贺兰云玉,是个好名字不是吗?”
贺兰临走,听到九公子在喃喃自语,皱皱眉,并未回答。
成王府
今日晚膳成王府中难得一家人都在,成王卫旬,王妃谢临溶,世子卫熠,二公子卫炀,小郡主卫炘俱在。
“阿熠,你究竟是如何看待谢家这门婚事的?”成王老谋深算,谢家的男儿个个身居高位,谢家的女眷又出了贵妃、王妃、太子妃,可以说是家世显赫,难得的百年名门,成王府若要一直屹立不倒,自然要娶一位可以倚仗家世的王妃。
“四娘,很好。”
“那你还当殿拒婚!”成王恨铁不成钢。
“王爷,你莫不是忘了,妾身与您说过的,阿炀他与谢家的四丫头…”王妃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成王打断了。
“你难道只会替自己的儿子着想吗?阿熠是世子,是兄长,哪有弟弟越过兄长先定亲成婚的道理!”
“父王!”“父王!”
卫炀和卫炘齐齐出声,生怕父亲要对母亲动粗。
“再说,谢四丫头是你的侄女,又是嫡女,嫁给世子才不会辱没了她的身份。”
“王爷!难道嫁给我的阿炀就会辱没了她吗!我当然知道她是我嫡亲的侄女,她从小我是这样的疼爱她!你偏心也要有个限度,世子他是你的儿子,阿炀难道就不是!”
卫熠皱眉,谢四姑娘还未曾答应自己要嫁,为何眼前之人已经开始吵闹起来。成婚,果然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阿炀的婚事本王自然放在心上,但是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他的世子妃本王定要给他最好的!”
“四娘,未曾答应。”世子实在受不了他们的聒噪,忍不住出声。
成王和王妃听闻鸦雀无声,震惊地看向他。正如他们知晓谢家的地位,极力去争取这门亲事一般,谢家也应当知晓他们成王府的地位,嫁给世子的确会比嫁给一个无官无爵的闲散公子要好上许多,王妃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嫁给世子于四姑娘而言必定更好。但是现在世子居然说谢家并未允婚?他们是怎么想的…
“谢太师跟你说的?”成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四娘。”世子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王妃?
“明日本王登门拜访,你随我一道。”
“明日有事。”
“有事也不行,必须去!”
“军令?”
“就算是!”
“嗯。公器私用,父王小心御史弹劾。”
“哪个御史敢弹劾我!本王为了你小子的婚事都头痛了那么多年了,就怕你把谢三那小子领进家门。如今若能娶到谢家四丫头,你就烧高香去吧!”成王都快被气疯了,口不择言说出自己多年的担忧。王妃、卫炀、卫炘呆若木鸡。
“…”
翌日朱雀巷
听风院
“姑娘,府外有位贺兰公子递了拜帖,求见姑娘。”晓风吟在外间秉明四姑娘。
“贺兰云玉?他来做什么?”
“那姑娘要去见他吗?”停月为她梳妆,嘟囔着,“这位贺兰公子来的可真早,这才刚过巳时,姑娘本来可以睡个回笼觉的。”四姑娘方从元宁长公主处请安回来,整个人都还瞌睡着。
“算了,还是去见见吧。”四姑娘总也忘不了前尘往事,对于贺兰当然无法释怀,她很懊恼那日怎的就那么沉不住气去找了贺兰云玉这家伙,平白让自己落了下风,她本可以坐看风云起的来着,“梳妆吧,停月。”罢了,就当是自己的理智被狗给吃了吧。
“是,姑娘。不过贺兰公子毕竟是外男,不便在听风院接待,不如去灵荷院如何?”
灵荷院是朱雀巷内院用来待客,一般女眷在此待客,男子会在红梅院或者清辉院。
“摆红梅院吧,停月去菡萏院请三姐姐一道,别说贺兰公子在。”单独相处四姑娘怕自己会像上次一样失控,三姑娘人机敏又会来事,可以把握场面。不过她又担心说了贺兰在,三姐姐不愿意来,她还真有点吃不准这个姐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