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海城
“天阴了？”吴忧抬头看的时候，太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大片大片浓黑色的云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云层推进的很快，它们如同一个巨大的毯子一样隔绝了阳光，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篇阴影之中，从浦西的豫园，到浦东的陆家嘴金融中心。
“这是哪？”吴忧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有些陌生，眼中的画面仿佛透过上了水蒸气的玻璃看到的一样，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他的面前是一条长长的江河，隔着这条江，对过就是繁华的建筑群，平日里那先耀眼夺目的高大建筑都像沾了层灰一样黯淡了下去。
“明珠塔？”吴忧一下子认出了这座地标，可随后心里又涌出了新的疑问，“我怎么在这里？”
他环顾四周，发现无论是对过的金茂大厦，还是身后的类似法租界风格的建筑，都是外滩才有的地标，可他明明身在徐汇区。
平日里人们为患的外滩现在空空荡荡的，吴忧一个人站在这里，感觉有些迷茫。
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了防空警报的声音，它像是一柄锋利地快刀划开了这死气沉沉的氛围。紧接着，路旁的树叶都开始轻轻摇摆。
地上的树叶打着旋儿，它们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风是不可见的，只是它卷起的东西勾勒出了它的大致规模和形状。
类似的旋风在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它们蜿蜒着上升，与此同时，天空中的云也像是感应到了它们的征召一样往下坠落，两股强风最终结合到了一起，形成了龙卷。
风在奔流。
风在咆哮。
近两吨重的SUV被飓风卷的扶摇而上，几十个飓风如同天柱一般屹立在海城中央，它们所到住处，钢筋混凝土的架构顷刻间土崩瓦解。
“海城……刮龙卷风了？”在吴忧的印象里，这座城市自建国以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灾害，说这里会刮龙卷风，就好像是说塔克拉玛干会发洪水一样离谱。
然而这场灾害正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远不止此。
大地在颤动，吴忧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震感，他想东方望去，几百米高的水墙平铺着涌了过来，顶端白色的浪花中间隐约还能看见邮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场浩劫，而且吴忧已经避无可避，他尝试着往西边跑，奈何脚步怎么挪都挪不动。
天空中炸起了雷，转瞬即逝的光在在某一刻把整座城市照的如同白昼，吴忧被那光芒吸引，才发现在闪电之下，高达632米的海城中心上赫然趴着一个生物。
一个如同龙一般的生物。
它有着修长的脖子，全身遍布的深蓝色的鳞片，那些鳞片看起来仿佛钢铁铸就的一样坚硬，自颈部就生长出来的骨刺一直延伸到尾巴，长尾自上而下缠绕着海城中心的顶部，宛如巨藤。
然而最为显眼的还是它身后的那一对翅膀，按理来说这种长着鳞片的身体应该是膜翼，但这只龙的背后却是羽翼，它的骨架伸展了开来，巨大双翼像是要遮蔽天空。
“龙？”吴忧喃喃自语，可等他仔细看了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真的是龙吗？是神话中象征祥瑞而充满美感的生物？趴在海城中心顶端的这条龙似乎和美没有什么关系，尽管大致的结构和吴忧认知里的龙很像，可其具体样貌又和影视剧里的龙形象大相径庭。
它不像是民间传说里那些被人顶礼膜拜的神，而某种实打实的生物，当它出现在你面前，你不会怀疑这是CG或是3D特效，而是会觉得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着。
一根洁白的羽毛，从天空中缓缓飘下。吴忧一伸手，羽毛就掉在了他的手掌心。
之后越来越多的羽毛坠落到了地上，吴忧的目光循着它们的掉落的方向一直追溯到源头，之后才发现那只龙在看着他。
那是黄金一般的瞳孔。
数亿万吨的海水来了，吴忧根本避无可避，他手中仅仅握着那根羽毛，随后连话都喊不出来就被海水吞没。
……
“救——！”吴忧猛地从桌子上坐了起来，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救什么救，救场啊！”导演用手里卷成棍状的剧本重重地敲击了吴忧的后脑勺，“话剧七点就开演了，还在睡觉！？”
吴忧本来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地，被导演这么一打反倒清醒了不少，桌子上是他写到一半的剧本，不过大多数地方都被他自己画了叉。
耳边全是嘈杂的人声，身边的人也都全部进入了一种忙碌的状态，他们有的默念台词，有的还在补妆。
海城话剧艺术中心，由原来创建于1950年的海城人民艺术剧院和创建于1957年的海城青年话剧团这两个著名的话剧表演团体合并而成，在这数十年中，已经先后上演了五百余部中西方古典名著及近现代作品。
吴忧刚来这里工作没多久，论地位那肯定是属于底层，连保洁的阿姨都可以使唤他来帮个忙那种。
“好勒李导，我这就去……”吴忧急忙起身，可后来才意识到不对劲，“不对啊李导，我是编剧啊，而且还是候补，你找我没道理啊。”
“你是个什么职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乔柠熟，现在后台演员都到齐了，就差她一个，你赶紧给我把她找回来。”
“乔柠又不见了？”吴忧说，“放心吧李导，我这就给她找回来。”
吴忧赶紧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给乔柠打电话。
“接电话啊接电话……”他心里默念，十秒之后电话终于接通。
“喂……”电话那头，乔柠的声音懒洋洋的。
“乔柠，你在哪儿呢？”
“我……哈~呼————”
“喂？喂？”吴忧看了一眼手机，确认对方没挂，“睡着了？”
吴忧来到乔柠专属的休息室，果然里头是空的，如果真这么好找导演就不会找她了。
他下了楼，走到一处放器材的仓库，不出意料，门是从里头反锁的，不过吴忧有钥匙。
“吱呀——”门开了，乔柠正躺在里头的一张床上。
床下是一地的白色绷带，上头还沾着鲜红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