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硕只好先在外边等着。就在这个时候,崔妈妈领着一干奴仆进了院子,珍儿也在里面,他们走过来,崔妈妈看见驸马爷杵在正房门口,便满心疑惑地上前询问:驸马爷,我听珍儿说万姑娘要生了,便赶紧过来帮忙照应,怎么这一会儿院子里静悄悄的,难道.......
李铭硕赶紧回复:崔妈妈,里面已经生完了,生了一个丫头,母女平安,孩子在睡觉,所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崔妈妈长舒一口气,欢喜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一开始听不到院子里有动静,吓得我心里直犯嘀咕。
李铭硕陪着崔妈妈傻笑,崔妈妈又说道:驸马爷,既然万姑娘生的是女孩,那这个孩子就叫李云蔚了,取自云蒸霞蔚,公主早半年就把孩子名给取好了,男孩名女孩名都各起了一个,女孩就叫李云蔚,男孩呢,不行,男孩名不能告诉你,驸马爷,你这个亲爹没有捞着给孩子起名字,您不会生气吧?崔妈妈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副“就是我们起的名,你能怎么样?我看你敢生气”的样子。
李铭硕连忙表明态度:不会不会,公主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又通身的皇家气派,这名就应当公主来起,若是让我这个大老粗来起,无非就是莲花荷花梅英芝凤的,公主起得好,公主起得无以伦比的好,李某先谢过公主了。
崔妈妈又说道:驸马爷,公主可是真的等不及要抱孩子了呢。我这会儿就进去把孩子抱走吧。再晚抱一会儿,恐怕就难抱了。
李铭硕忙阻止道:崔妈妈稍等,里面还没有收拾干净,我和珍儿先进去,崔妈妈先在偏房里等候片刻,一会儿让珍儿把孩子给您抱过来。您先把带来的这些锦被铺展一下,拿暖炉烘烤热乎,别凉着小孩子。
崔妈妈想了想,点头答应,领着几个贴身仆人钻进偏房里,铺展烘烤包孩子的锦被。
李铭硕带着珍儿走进房间,走到冬儿面前,看到那个在母亲臂弯里甜甜安睡的小婴儿,果然是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如同画上的孩子一般,这一眼把他对男孩的求之若渴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对这个小女孩的无限喜爱:这是我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我居然也可以当爹了,我居然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他有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
紧接着,他也看到了一直在凝视女儿睡脸的冬儿脸上的喜悦之情,这让他惊喜,也让他感动,他一直担心冬儿对待孩子也像对待他一样,总是一副冷冷的,疙疙瘩瘩的不情不愿的样子,没想到冬儿竟然接纳了这个孩子,和其他刚做母亲的女人一样,对自己的孩子爱不释手,目不转睛,越看越喜欢。
然而他早已经跟公主约定好了,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孩女孩,都要送给公主的。
他坐到冬儿身边,紧挨着冬儿,软语温存:娘子辛苦了,我若知道今天孩子就来报到,今天早上打死我我也不会出门的,就在家里陪着你。
冬儿既不抬头,也不看他,提醒道:你不是说生个丫头片子就把我们扔大街上去吗,你相中哪条大街了,踩好点儿了没有?
一旁的寒花和珍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珍儿笑完很快就沉下脸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李铭硕厚着脸皮一笑,赶紧赔罪:我那是胡说八道,娘子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若是敢扔,她祖母定把我揍得屁股开花,然后三年不让我进家。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像是碰一个水泡泡一样轻轻碰了碰小婴儿肉突突的脸蛋,认认真真地对熟睡中的小婴儿说道:咱们家李大小姐这么乖,这么漂亮,便是皇帝拿个一品大员的官衔来跟我换,我都不会换的,你说爹爹说的对不对呀?宝贝----哎,这孩子困劲真大,只管睡,好似昨天晚上熬夜打牌了一样。
这时产婆走过来说道:夫人啊,您坐的功夫已经不小了,这样子不好,您赶紧躺下休息休息吧,孩子让她们抱着。
冬儿这会儿也是觉得腰酸得很,便把孩子递给离自己最近的李铭硕,然后半躺在背后的被子上。
李铭硕接过孩子,心事重重地看了冬儿一眼,小心翼翼说道:娘子,公主听说了孩子降生,急急地赶来看望你们母女,她怕跟随她出来的人太多,这大冷天的,进进出出,给屋子里带来寒气,所以现在人正在偏房里坐着,想要看孩子一眼,不知娘子可否应允。
冬儿经历了一个半时辰的生产之痛,身体相当疲乏,正要打算躺下睡一会儿,脑子里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李铭硕步履沉重地走到珍儿身边,把女儿缓缓地送到珍儿怀里,珍儿接过孩子,意味深长地给躺在床上的主子屈膝行了个礼,冬儿感觉她神情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往深里想,况且寒花过来给她抽走床头的靠背,扶着她躺下休息。
她躺下来闭上眼睛,还没有睡着,雪英破门而入,惊慌失措地冲进来扑到床边,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小夫人不好了,我看见崔妈妈抱着小小姐出去了,我拦住她想要问问她们要把小小姐带到哪里去,她们一把把我推到地上,说我没有资格过问,现在她们已经出了家门了。我都听见小小姐在襁褓里哭了,小小姐哭得好惨,好像知道自己要被抢走了一样,小小姐太可怜了。
冬儿听到这个噩耗,赶紧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追,李铭硕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死死地抱住了她,冬儿声嘶力竭地挣扎,哭喊“李铭硕你放开我,我要把我的女儿要回来........”,无论她怎样挣扎,怎样哭喊,他都不肯放松一点,只是不停地呢喃,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冬儿你听我说,公主早就跟我约好了的,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孩女孩,公主都要亲自抚养,公主只要凑够一儿一女,儿女双全,剩下的孩子她就不贪心了,冬儿,我求求你了,我替公主求求你,你就可怜可怜她吧,她但凡自己能生,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冬儿渐渐地挣扎不动了,她累了,放弃了无效的哭喊和挣扎,慢慢地扭过头,看着李铭硕,含着泪看着他,哭着笑着,告诉他:李铭硕,我刚才已经想要宽恕你了,我已经想着怎样宽恕你了,可是........她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
李铭硕迟疑了一下,重新搂住她的肩膀,抱住他,抚摸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看出来了,冬儿,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再生一个女儿,这样公主就不要了,我会加倍地疼爱留在你身边的孩子,我会尽我所能为她准备嫁妆,我会给她十倍于她姐姐的父爱,相信我。
冬儿像是听不到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李铭硕接着说:我以我们李家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我绝对不会辜负你和第二个女儿的。
冬儿慢慢地推开他,心如死灰,面如枯木,冷冷地说道: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我看见你就恶心。
李铭硕攥着冬儿绵软瘦弱的手,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叮嘱道:我先回府里一趟,你也累了,多休息一会儿,傍晚时分我回来陪你。
又叮嘱寒花、雪英:珍儿、彩云两个人都各自回老主子身边贺喜去了,你们俩个不要离开,问问产婆做些什么汤水好,中午好生服侍小夫人吃饭,我先走了。
寒花雪英应诺。
李铭硕看着两个丫头服侍冬儿躺下,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