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伤养过三日,李铭硕自觉无大碍,便唤着李墨戈出门回府,此时已是冬月初,天气寒冷,日常需披斗篷出门,他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使之不得见风,又坐马车来往,避免出汗。
冬月初五便是李铭硕的母亲生日,家里上上下下为了准备这个寿辰已经是忙得人仰马翻。他回家见到母亲和弟弟弟妹,谎称前几日骑马去郊外游玩,不慎从马上跌落下来撞在一块石头尖儿上,脑袋上破了个小口子,登时血流满面,伤口新鲜的时候不敢出来见风,所以便连续几日宿在了郊外的朋友家里,现如今口子长老了方才回家拜见母亲,问家里可有什么事需要他帮衬。李母看着他脑袋裹得如同端午节的粽子一般,又心疼又生气,当着众人的面数落道:我哪里敢有事劳烦你,你不把事情招惹到家里来就算是好的,现如今你弟妹紫英管着这个家,除了你之外,家里家外一片祥和安宁,只是我生日临近,一想起你那些姑母,姨母,舅妈之类的,每年见了我就要问我为何长房长子到现在都生不出孩子来,我便心烦得很,烦得都不想过这个生日,不想见这些老姊妹儿。
李铭硕听母亲抱怨他没有孩子的事儿,窃喜不已,表面上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咳,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惹母亲烦心呢,原来是这等小事,这个不用母亲,我便是一个孩儿没有,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二弟屋里头那么多的孩子,过继给我三个两个的便是了。他房里的孩子多的如同胡同里的白菜一样。我这个当大爷的也不会亏待他们。
李重郡在一旁听到此话便不怀好意地笑着向李母说:母亲,哥哥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调理,您切莫往紧里催他,只怕越催越往后倒退。然后又坏坏地笑着对哥哥说:大哥,就算我孩子多得如同大白菜,那也是我的菜,一颗都不予你,呵呵。
苏紫英则轻声骂李重郡:二爷您真是不识抬举,咱们的孩子要是过继给大哥,那公主便是他们的嫡母了,这可是他们的福分,强似跟着他们没前程的亲妈们。
李母假装没听见他们胡言乱语,还是对老大训话:前几日见了崔妈妈,她向我抱怨说你最近越发懒得往公主府里跑着请安了,纵使去一趟,也是去了坐坐就走,根本就不留下来陪公主吃顿饭,一副人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你该不会是被哪个勾栏院的小妖精给缠住了吧-------
李铭硕打断母亲的话,抱屈道:这个崔妈妈真难伺候,往常我跑得勤,他说我脸皮厚,败坏公主的名声,现在我跑得松了,她又出来这套说辞,真是教人不知所措。
李重郡也替哥哥叫屈,插嘴道:母亲,崔妈妈是个老寡妇,最见不得年轻人儿女情长,她若嫌弃哥哥这样做也不好,那样做也不好,倒不如让她给哥哥定个规矩出来,哥哥依着她定的规矩办事,这样再不好也怨不得哥哥。
李铭硕丝毫不领兄弟的情,等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打发道:滚。
李母厉声道:你让谁滚呢?难道你弟弟说的没有道理吗?既然你怎样做都不合她的心意,那你就索性让她做一套章程出来,你严格遵守便是了,今日家中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忙的事情,你何不以商讨生辰寿宴的名义去公主府走一趟,看看崔妈妈能不能即日给你定出一个章程来。
李铭硕想了想,拿定主意,站起身来,拱手给母亲作揖,口中辞别: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现在就去公主府探视,儿子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晚上也不用等儿子。
李母见大儿子一脸的严肃认真,不怀疑他有别的打算,点头嘱咐道:你和公主在一起的时候专心一点儿,不要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叫公主见了心里不高兴。
李铭硕点头应诺:母亲放心,我会把公主当娘一样伺候着,打骂都由她,你是我的老娘,她是我的小娘---
李母听儿子说话越来越不中听,赶紧驱赶他:别在我跟前说这些软话,上你老婆跟前说去。
李铭硕如梦大赦,转个身一溜烟地就跑了。
李母看大儿子走远,叹口气对身边的老仆人赵妈妈说道:都说孩子成家了,做人父母的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你看看咱们家这个老大,可曾让我少操过一份心了?
赵妈妈安慰李母道:老太太,你若是听听咱们家下人口中的大公子什么样,你便会欣慰了。大公子虽然性情顽劣一些,为人确却是极为厚道的......
李重郡又插嘴:就是啊,母亲,这个儿子多给你省饭啊,十天半月都摸不到人,怪不得大哥皮糙肉厚,百家饭吃出来的。
李母呵斥道:他是你兄长,就算他做的再不对,也没有你评议他的份,我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两口子可以下去了。
李重郡、苏紫英夫妇两个见老太太下逐客令了,赶忙起身告辞出去了。
李母看着老二两口子的背影,又叹一口气:可怜我这老大,虽然贵为驸马,还不如他弟弟娶个普通人家的闺女做媳妇来得塌实呢。
赵妈妈继续安慰说:老太太,咱们家二公子处处留情,二奶奶背后也是落了不少眼泪的,你若是问这些丫头们愿意伺候哪位公子,她们都是说宁愿伺候大公子,从冬梅小丫头那件事上,大家也都看出大公子不是滥情之人,也不是薄情寡义、始乱终弃的无德子弟。
李母祈福道:但愿菩萨能保佑我家老大夫妻和顺,子孙满堂吧。
可能是心虚的缘故,李母总是感觉自己在许一个实现不了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