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二楼的一个包厢内,李玉和方念九同坐在一张条案前,与二皇子赵寅相对而坐,互相推杯换盏,气氛甚为融洽。
赵寅一杯酒下肚,向方念九拱手道:“听闻方兄在南十六卫军营中受了罚,小弟近几日俗务缠身,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也不好直接登门拜访,故此才将方兄约到此处,还望方兄莫要怪罪,方兄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二皇子牵挂,好多了,这不,我家娘子今日早晨还催我回军营呢,嫌我在家待着碍眼。”方念九呵呵笑着看了李玉一眼。
李玉斜他一眼,笑着嗔怪:“你这是在二皇子面前告我的状呢,官人既然入了军籍,能在家养伤就是上官给官人莫大的照顾,怎能一直赖在家里,荒废了军务呢?”
赵寅拱手向李玉道:“嫂嫂果然是深明大义,堪称军中女眷典范,来,我敬嫂嫂一杯。”说着,端起酒杯,李玉笑嘻嘻的也喝了一杯酒。
赵寅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道:“莫说方兄,就是我也曾经挨过马哲将军的军棍。”
“你也挨过马哲的军棍?这也算是一则奇闻了,来来来,快说来听听。”方念九大笑着喝了一杯酒,袖子一撸,抓了把面前条案上的花生米,丢一颗进嘴里,饶有兴致的准备听故事,李玉也好奇的抬头看赵寅。
赵寅苦笑着喝了杯酒,回忆道:“我从十三岁起,父皇便将我送入军营历练,当时正好在马哲手下,那时候哪受得了军营的清苦,有一次实在馋得慌,找了两个军士,我们三人跑到附近一个小村子里,偷了人家一只鸡,不想鸡还没吃到嘴里,就刚好被马哲碰上了,结果被罚两天不准吃饭,还每人挨了十军棍,那滋味,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方念九和李玉听了哈哈大笑,想不到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被馋的去偷鸡。
“你怎么在十三岁如此小的年纪就被皇上送进军营了?”方念九对赵寅的经历颇为好奇,今年才十九岁,就能笼络一大帮军方大佬,赵寅也着实有过人之处。
赵寅叹了口气,喝下一杯酒,沉默片刻,道:“我十岁的时候母妃去世,之后一直寄养在皇祖母身边,皇祖母年纪大了,对后宫的威慑越来越弱,从十岁到十三岁这三年中,我数次遭遇毒害,所幸命大,均死里逃生,父皇与皇祖母无奈,这才将我送入军营,由父皇信任的几位将军照顾。”
方念九和李玉诧异的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想到赵寅作为皇子,竟然也遭遇到如此多的磨难,不禁在心中对其多了几分同情。
“后来年龄稍大一点,我便开始随军在边关四处征战,数年来也颇有些战功,并得到军中数位长辈的认同,这才开始在朝中站稳脚跟,随着支持我的武将越来越多,这一年多来,渐渐成了太子哥哥的眼中钉肉中刺,父皇只有我和太子哥哥这两个儿子,我又何尝想看到煮豆燃萁手足相残,可是如果太子哥哥日后继承皇位,断然是不会给我活路的,所以我不得不开始抗争,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支持我的众多武将们,更为了我天安皇朝的黎民百姓!”赵寅越说越激动,忍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再次灌下一杯桃花醉。
方念九和李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自小被父亲宠爱无忧无虑,一个跟随师父修法,野蛮生长,赵寅所说的这些东西他们都没有经历过,生在皇家有他得天独厚的先天优势,也自有他旁人不知的苦楚。
“来,老弟,喝酒!”方念九双手举起酒杯,以示安慰。
赵寅喝下一杯酒,放下酒杯,苦笑道:“怎么说起我的事来了,今日请方兄来,小弟还想听听方兄你对近日汴安城中所发生的这场风波有何看法?”
李玉撇撇嘴,心里有些发虚,干咳一声,抓起桌上的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眼前找吃的。
方念九则是不慌不忙,两只袖子一甩,双手抱拳对赵寅拱了拱手,道:“近日之事,愚兄也多有思考,一些浅薄愚见请老弟指教,首先这件事的起因乃是再小不过的小事,可谁成想竟然闹出了如此大的风波,是偶然吗?愚兄认为不是。”
赵寅严肃的点点头,挪动一下身子,正视方念九,微微侧头倾听他的论断。
方念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李二本是一个市井流氓,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这种人平日里也多为普通百姓所不齿,可为什么他打了人竟然还能受到京城百姓的一致支持,甚至差点因此事而发生民变?是因为这件事的另一方乃是京中权贵,可见百姓对我们这些权贵的反感已经到了何种程度,近些年来,朝廷中一味的勾心斗角,互相倾轧,朝政多有荒废,本应为民做主的父母官们上糊弄朝廷,下鱼肉百姓,搞的民不聊生,天下黎民还是有怨气啊!”
赵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方念九的观点深以为然,道:“方兄一语中的,道出了这场风波的根本,可是无奈,朝中很多人看不到这一点,他们竟然还拿这事诬陷于我,哎!父皇年迈,对许多事都是有心无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子哥哥则恨不能把所有权利全部抓在手中,他只热衷于权利,却全然不顾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方念九摇摇头,伸手夹了一颗青菜给旁边的李玉,自斟自饮了一杯,他开始觉得今日自己话有点多了。
赵寅见他不再言语,笑道:“方兄,你们夫妻就不要在我面前这般恩爱了,小弟我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
李玉嘻嘻笑道:“听官人说二皇子早有了意中人,不知何时带出来给我们认识一下。”
“嗯?意中人?我怎么不知道,方兄,你是不是在背后编排我呢?”赵寅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念九。
方念九尴尬的挠挠头,歪着脑袋看向李玉:“我何时说过二皇子有意中人了,你大概是听错了吧?”
李玉看看方念九又看看赵寅,也尴尬的笑笑,手在条案下悄悄往方念九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笑着道:“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方念九吃痛,忍着没敢出声,只是脸上表情有些抽搐。
赵寅向方念九举杯,突然郑重道:“为了整个天安皇朝,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请方兄助我!”
方念九举着酒杯面露难色,看看身边的李玉,李玉则是满脸希冀之色,方念九轻叹一声,无奈道:“能得二皇子垂青,愚兄甚感荣幸,只是……只是……你知道的,愚兄有难处啊!”
赵寅也看了看李玉,差点忘了她是宰相李成山的女儿,苦笑着摇头叹息,“小弟知道方兄的难处,只求方兄日后能多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为我天安皇朝的江山社稷着想,切不可……切不可与心怀叵测之人为伍啊!”
“二皇子放心,我方念九虽然身无长物,庸庸碌碌,但是始终有一颗赤子之心,绝不会做有损于我天安皇朝之事!”方念九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