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江水清还是公司中层干部,在家的时间比现在多。不久,梅梢琼就有了身孕。生孩子时,婆婆来了,但因为习惯不同,要求不一,家里的大多数事务,她还是宁可自己来完成。其实,婆婆也想多做点家务的,却又怕添乱,费力不讨好,影响婆媳关系,只在梅梢琼吩咐时,才会动手。婆婆是长辈,又隔着一层关系,她不好埋怨什么。只是非常希望,在这女人一生最艰难的特别时期,老公能主动够伸出手来,分担一点辛劳,也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儿子还很小时,江水清的公司开始扩大业务,董事长要他天天陪同,四处应酬,洽谈业务。那段时间,江水清忙得经常连家都不能回,梅梢琼实在顾不过来了,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等她回来,家里居然一点活气也没有,仿佛好久没有住人了,就连养了好几年的花都全死掉了。梅梢琼因此很郁闷了一段时间。
又过了几年,江水清慢慢升职了,看上去更加忙碌了,似乎有吃不完的饭局。回家时,也总是筋疲力尽,连跟梅梢琼说话的激情都没有了。
梅梢琼偶有埋怨,江水清就跟她说:“我整日在外面忙得焦头烂额,回家就是想好好休息一下,希望你能体谅。再说,在我老家,男人以事业为主,家里的杂七杂八的事,原本就是由女人来做的……”
梅梢琼本来指望,自己辛苦一场,老公也能多少表扬她几句,安慰一下,不料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头更加不平。为此,两人吵闹过无数次,却毫无效果,江水清照样什么也不伸手。
有一次,江水清因为公司的事情不开心,梅梢琼还在身边唠叨不休,他终于有些烦了,大发雷霆:“告诉你,想让我总待在家里,不管公司的事情,绝不可能!我是个男人,必须有自己的事业。要我总围着你和孩子转,我还怎么在生意场上混?还有,以后少拿孩子来要挟我,我不怕……”
梅梢琼见江水清居然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来还真的动怒了。当时,她一下子就懵了,非常伤心。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在江水清的心里,她和孩子,和他公司相比,居然这样没有分量。
虽然事后江水清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道歉了,但这样的日子一久,梅梢琼还是感觉越过越心累,堆积的矛盾也越来越多。每次矛盾的重点都是“我那么累,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懂得体恤?”两人互相回敬着对方。
有时,她俩也会冷静下来,反思着彼此之间的矛盾,知道是审美疲劳了,要去外面走一走,放松一下,才可唤回曾经的激情。可是,总有不期而来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两人始终没有时间出去休闲。
其实,梅梢琼并不是一个苛刻的女人,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容易满足。她总认为,幸福就是夫妻厮守在一起,互相帮助,互相体贴。无论在外有多累,既然回到了家里,就要心无旁骛地过好两人的小日子。晚上关了灯,一切纷繁事也都关在了窗外,至少在这几个小时和自己没有瓜葛,何必总揪着不放?小两口揉抱着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心也温软了起来。江水清偶尔的耐心抚慰,总能让她忘记一切烦恼。
她对名利也看得比较淡。人的精力有限,生命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想着事业,还活不活了?实实在在过好当前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可江水清慢慢在发生变化,不再是刚结婚时的温情男人,早已失却了当初的耐心和大度,包容老婆唠叨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梅梢琼总这样疲累,还不被理解,心底的怨气越积越多,无处宣泄,说起话来自然没有以前温柔。于是,两人的相处出现了恶性循环,不再总是和谐,偶尔也会有较大纷争,甚至分床睡。
每当这时,她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摸着空空如也的身旁床单,心底就莫名的哀伤。她真希望还能像以前一样,两人每天一起相拥入睡,在老公怀里说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就算是抱怨,也变成了撒娇;哪怕不说话,就默默听着彼此的心跳,也感觉踏实。
最近一些年,两人分房睡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其实也算一种冷战,对夫妻关系的负面影响,甚至比热战还要大。她闹不明白,两人的婚姻才十来年,为什么便变成了这副模样。
赌气另床睡觉时,她心底偶尔也有过怀疑,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妥当,却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主动去示好挽回。
她多么希望两人不再有这样的冷战,一觉醒来,老公总在旁边,触手可及。然而,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为什么就那样难。所以她哀怨,有不满,却又不知如何才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