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淮南王笑罢,轻捻胡须,不经意间注意到赵成德身边的男子,生得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一双眼睛如若寒星,似有万夫难敌之气势,便问:“这一位又是?”
张书川行礼曰:“下官是武将张书川。”
“哦,原来是新晋将军啊!”淮南王听后,笑问:“你们一向可好?”
张书川点头道:“多谢王爷挂念,下官一切都好,只是时常会惦念王爷,想起王爷当年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如今王爷能重回京城,真是太好了!”
赵成德也道:“是啊,自从王爷离开京城后,大家都一直在惦念您。这下王爷终于平反归来了,大家也都甚是欣喜。”
淮南王沉吟了一下,脸上的欢悦神色黯淡下来,只一瞬后,又笑道:“不谈这些了。走,我们喝酒去。”
“好,喝酒!”赵成德爽朗笑道。
两人忙将淮南王迎进雅间。
淮南王身为皇室宗亲王叔,自是坐在上位。
张书川和赵成德分坐两旁,老板娘则在一边小心伺候着,给他们斟酒。
“十二年了,王爷回来时,这京城的时局都已经变了。”赵成德喝了酒,忽的感慨道。
“是啊!”淮南王道:“本王回来时,发现自家府邸已被朝廷查抄了,本王现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当真是一方闲云野鹤了。你们说说,本王不会是历史上第一个无家可归的王爷吧?哈哈哈……”
说罢,他竟一下笑了起来,笑声里三分慵懒,七分萧瑟。
对面二人不禁对望一眼。
本以为在历经如此变故之后,淮南王殿下会自此一蹶不振,却不曾想他还是如此幽默风趣,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敬仰他,愿意追随他一辈子的原因吧?
赵成德叹息道:“我等很为王爷感到遗憾。”
曾经,淮南王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曾名震九边,天姿玉质,秉公无私。后竟遭小人诬蔑谋反,被当今圣上流放宁古塔十二年,大伙对此颇是惋惜,道一忠臣良将就这么硬生生被毁了。
好在近来圣上得权,重翻此案,淮南王殿下才得以沉冤昭雪,重返京城,可如今这里的时局早已物是人非了。
“这又什么好遗憾的。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唯一没变的,还有采菱的美貌啊!”淮南王看向老板娘微微一笑道。
听此夸赞之言,老板娘不禁玉颊微红道:“王爷莫要来取笑奴家!”
淮南王弯眉笑道:“没想到采菱居然也会害羞?”
“王爷还是喝酒吧,喝醉了就没这么多话了。”被淮南王如此取笑,老板娘不免脸红,赶紧给他斟了杯酒递过去。
重遇当初的爱慕对象,一时间恍惚如梦,竟让老板娘都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既是采菱倒的酒,本王自是要喝的。”接过酒杯,嘴角挽了挽,淮南王一仰头,便喝尽一杯酒。
随后,老板娘又分别给张书川和赵成德斟了杯。
赵成德举起酒杯又放下,终是心情复杂的开口了:“自从王爷恢复王位后,大家都很关心王爷的行踪。没想到的是今晚我和张将军竟会在翠玉轩内最先见到王爷。”
淮南王悠悠笑道:“两位朝中的功臣今晚却与我这大逆不道的罪人同席觥筹交错,缘之一事,果然奇妙。”
对面两人也只能跟着他笑。
多年未见,这位淮南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幽默风趣啊!
饮罢一杯酒后,张书川问:“大人谒见过陛下了吗?”
“已经通禀过了。”放下手中酒盏,淮南王淡声道。
闻此,赵成德却有些沉不住气了:“王爷,现在朝中还有很多新进士族与寒门之士拥戴着您,大家都知道王爷当年是被冤枉的。现如今王爷终于平冤昭雪回来,相信有王爷在陛下身边辅助,朝廷定会前景光明。”他早就想说这些话很久了,如今淮南王回来了,朝中那些人也是时候该收敛收敛了。
淮南王兴致缺缺道:“本王今晚来翠玉轩只不过是想喝一杯,至于朝廷的事,还是免谈吧。”
老板娘忙跟着说:“正是,就让奴家再敬几位大人一杯。”
淮南王先饮一杯,酒香浓烈,入口苦涩,就如人生百态,说不清到底是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亦或者苦中作乐。
几杯烈酒下肚后,淮南王却似乎一点没醉,眸子依旧深邃清澈,身形也没有一丝摇晃的迹象,只是话语不免多了起来,不时说起曾在京城的往事。
说到年轻时候的赵成德时,赫然一赞,当年那个青涩的愣头小将领现如今已成长为今日成熟稳重的都统大人了。
之后,又提起了年轻时候的张书川,恍惚中也记起他的一些事。虽身为武将,却不莽撞冲动,反酷爱读书,每每在校场练完骑射之术后,他都要捧着一本厚厚的兵书在那里独自一人看得津津有味的。
骁骑营里的其他人都称他是武将里的书呆子,借此取笑他,他却泰然自若的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也就是这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让他彻底的记住了当年那个小将。好在他自己也出息,这十几年来,竟已位列大将军一职。
想到这里,淮南王的酒杯忽的停在空中,看着张书川感慨道:“书川这些年来也成长了不少啊!”
从他席间一直默声喝酒,但眼角眉梢却在不露声色的观察情况之举动可以看出,他定是个能让人放心之人。这动乱不堪的朝廷有他在,定能保一时无忧。
“来,让本王敬书川一杯。”
说着,淮南王便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
张书川慌忙谢过,有些惶惶然的将那杯酒饮下。
“趁着有佳人相伴,咱们今晚干脆来它个一醉方休。人生在世若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淮南王的热情似乎被点燃,又连着敬了他二人好几杯。
醉了,便什么都能忘了……
几巡酒过,三人尽兴而饮,喝得是好不痛快。
不知不觉间,酒过数巡,淮南王已有些微醉,便要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