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想到,这秦爷和秦家二少居然还会有下棋这种闲心。
我在一旁端着茶盘看得出了神。
仿佛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年少,师父他老人家拿出拿珍藏多年的木质棋盘。
他总是一本正经告诉我,那是楸木所制,而我总是不信的。
围棋时常被楸枰代指,正是因了楸木常制棋盘的缘故。
我并不下棋,时常跟着师父在一旁沏茶,他便与师兄下棋,我在一旁观看。
恍惚之间,又回到当年。
“哒。”
清脆的落子声,琉璃子与青玉棋案轻轻摩擦,多了几分金钱的气息。
我回过神来,看得出秦二少紧握着白棋将下未下,面露难色。
棋案上三星白手,六星黑手。黑方绕过天元连成一条凶狠的恶龙,将白方拦腰斩断,只许对方遥相呼应而无法连上,气脉将尽。
但其实白方虎口未成,只要象飞几步,虎口连成,与远方的白营连上,就可化险为夷。
难就难在,不易看出虎口如何形成。
秦二少拿着棋子半晌,紧缩的眉头随着手臂落下而舒展,白子终究回到棋盒。
“父亲和哥哥棋艺精湛,晚烟只能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了。”我放下茶盘道,“要是哥哥还有兴致,等会陪晚烟下一局象棋就好了。”
秦二少抬眸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棋盘。
“象棋的规矩晚烟还是清楚一些,像什么马走日,象飞田……”
“啪。”秦二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徐徐落子,“晚烟,好一个象飞田呐。”
这次倒归秦爷犹豫了。
“只记得给父亲沏茶,就往了哥哥?”秦二少笑了笑,指尖轻扣桌边。
“这不就来了嘛。”我按着记忆里的茶艺步骤,动作娴熟。
秦爷刚要落子的手,缓缓收回,抬起头,略微浑浊,而黑色的眼珠格外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我道:“少华,棋艺大有长进。”
那双眼睛既不慈爱,也不奸诈,却是看得我浑身冰冷,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多谢父亲夸赞。”秦少华说完示意我去扶秦爷起来,“本以为,小妹这个月都不敢回家门了。其实那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我扶着秦爷,脸上换上甜美的笑容:“外面哪有自家舒服。”
秦爷扫过秦少华一眼,我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他声音有几分迟疑:“晚烟……”
我已大致猜到:“父亲,我也正是因为婚事回来。我不反对和徐家的婚事了,只是觉得七月十五日,有些太赶了,……”
秦爷微微眯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随即又是一副看不清表情的模样。
“父亲,秦家当属小妹年龄最小,又是第一个出嫁,总不应该办得太简单。”秦少华在一旁跟着我一唱一和,“这门亲事本是徐家提的,不如……”
“先去吃饭吧,这件事再考虑。”秦爷说完,很是爱怜的拍了拍我搀扶他的手背道,“既然晚烟接受这门亲事,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多谢父亲。”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