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郭其姝的生日,姜菀应邀出席。当日她着淡紫色雪纺长裙,手握同色系珍珠小包,脚踩紫色宫廷单鞋,很符合花季少女的打扮。
在参加宴席前,姜菀到京洛最出名的乐器师的工作室,取早先定下的乐器。
秋山已等候多时,见她推门而入,亲自将早已备好的乐器交由她手上,温声地说:“难得有人让阿菀这般倾心相待,这一趟辛苦亦是值得的。”
姜菀打开观看,是一把成色上佳,手艺了得的二弦胡琴,柔软笑说:“与你同生于世,何其有幸,不必吝啬。何况是那样可爱的人,值得让人温柔以待,秋山若是见过她,便明白我的用心。”
秋山认真地点头:“若有机会,亦是可见识,毕竟现在的小辈很少有人喜欢胡琴。有乐,你不是也很想见见的吗,想知道自己孩子的归宿。”
姜菀从胡琴上移开目光,见得秋山身后的乐器中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容,随后走出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是秋山口中的有乐本人。
有乐姿色虽中等,但胜在气质古典,又有一手高超的技艺,在京洛也很得名门贵人的青睐。不仅凭精湛的制作乐器手艺出名,同时也以古怪的脾气出名,因此并不是人人可得之佳作。
秋山之所以请动有乐,靠的是从前的情分,否则也是要吃闭门羹。
有乐一副冷若冰霜的姿态,冷冷清清地对两人说:“向来是我的乐器挑人,从来没有人挑乐器的,这是我的规矩。”
冰山美人,冰山美人,大约便是形容有乐这类人。
秋山不为所动,自顾自地与姜菀说:“阿菀,这位便是为你制琴的人,人称有乐大师。”
姜菀合上胡琴盒,礼貌地道谢:“有乐大师,谢谢您的琴,我的朋友一定会好好待它的。”
有乐清高而言:“二胡的表现力很强,有萧瑟缠绵、飞扬跳脱也有挥洒流畅,既适宜表现深沉、悲凄的内容,也能描写气势壮观的意境。”
姜菀不骄不躁,坦然地接下话:“风华国乐,弦音飞扬,喜悲由人,一曲动古今。”
有乐的眉眼多了两分善意,是对姜菀的认可:“嗯,担得起我的琴。”
姜菀谦虚有礼地再谢。
有乐的乐器,每一件的诞生,皆有它的意义,拥有它们的必是为有品行的人。
姜菀走后,秋山仍留在有乐的店里,随意地把弄各式乐器。
有乐一把夺过秋山手中的陶埙,对秋山下逐客令:“即已取到乐器,便速速离去,留在这做什么,瞧着让人生厌。”
秋山随手在钢琴上按下两个键,打趣着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急着赶人。”
有乐眉眼微冷,冷言冷语:“仁义?不过一桩旧时婚约,早已解除,我与你没有任何交情可言。要不是看在你对我的店多有看顾,否则你以为,自己有什么资格来求我做事。”
相识多年,秋山对两人的交情,还是比较有信心,全然不似有乐言语上的淡薄。
有乐虽如此说,却在听完秋山一曲后说:“这孩子是个有大智慧的,亦是温柔可人,又懂世事冷暖,怪不得你会心甘情愿为之付出。”
秋山抬起头,对有乐说:“人啊,哪怕自己得不到圆满,见着别人圆满了,亦是一种小幸福。“
有乐诧然,第一次见秋山这般豁达,从前可是了无生趣的。
有趣,当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