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秦婉舟是从草堆里面醒来的,吸了口气,差点被里面的灰给呛死。
听到动静,张婉朝着她看了过来。
“是我让你哥把你抱到这上面来睡的,你把今天去砍了些木头回来,先做两张床吧。”
秦婉舟点了点头,浑浑噩噩的从草堆里面坐了起来,探头看去,发现这里就只剩下她和张婉了。
“嫂子呢?”
张婉坐在那边的一根木头上面,听到苏妙这么问,突然之间就红了眼眶。
“你嫂子是个好儿媳,以后我们家要是能够摆脱这个穷样,一定不能亏待她。”
秦婉舟直觉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忙不迭的起身来到张婉的身边坐下。
“嫂子人呢?”
“她……她背上背篓去别的村要饭去了……”
秦婉舟脸色一变,整个人就跟被点了穴道似的,愣在原地,瞳孔都没了焦距。
旁边的张婉还在哽咽着说道。
“别人送的那些吃的都快要吃完了,人家和尚来帮我们修房子,难道不要吃的?还要去买土坯砖,哪儿来的钱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张婉絮絮叨叨的念着,眼泪流了满脸,秦婉舟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绝望过。
她终于知道上辈子为什么家里人都这么恨自己了,同为一家人,在他们这么绝望之际,自己这个女儿却从来没有施以过援手。
哪怕……哪怕一个拥抱也可以啊!
秦婉舟红着眼,抱着张婉小声地啜泣起来,哭了一会儿,抬手擦干眼泪,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嫂子往哪个方向去的?”
“往龙头村那边……”说到这里,张婉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声音戛然而止。“舟舟,你……”
秦婉舟环顾了下四周,最后背起了那边的背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先借来用用吧。
“我去找嫂子,顺便也要点回来。”
就像秦震说的那样,现在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管什么要饭不要饭的?
尊严值几个钱?
还不如吃饱肚子来得重要。
“你……舟舟,对不起,妈妈没能……”
秦婉舟笑了笑,走上前去再次抱了抱张婉。
“你在家里等着爸爸他们回来就行,这天灾人祸的,能怪谁?老天爷干的,总不能和老天爷要个公道吧?”
说完,秦婉舟转身,毅然决然的就朝着龙头村的方向前去。
翻过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往下俯瞰,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房屋,错落有致。
龙头村是他们县城里面比较富裕的村子了,平时谁家遇到点什么困难,都乐意去这边。
下了山,来到最近的那家人户,秦婉舟背着背篓站在原地,脚下就像是生根了一样。
怎么也迈不动步子,脑海里面已经出现了几十种要饭的情形,但就是没有勇气上前。
“你说这两天会不会有人过来要饭啊?听说后面那个村有家房子被烧了。”
“估计会来吧。”
“他们还真的是把我们当成救世主了,怎么一有困难就往我们这里跑?搞得像我们是地主一样。”
正当秦婉舟愣在原地没有勇气上前之际,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手挽手的从房子后门走了出来。
似乎是没想到后门这里有人,乍一抬眼看到秦婉舟,两人都被吓得尖叫一声。
“啊!”
里面听到动静的家长忙不迭的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让你们上山去叫你爸吃饭,怎么还大惊小怪的……”
话还没说,女人也看到了秦婉舟。
浑身脏兮兮的,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身后背着背篓,双手拽紧袋子,骨节都发了白。
“你是……”
扑通——
秦婉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们不是那么的厌恶自己,只能先发制人的给他们磕了个头。
女人见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两个女孩则是嗤笑一声。
“我就说会来的吧,你还不信,每次我们家都最先遭殃!”
秦婉舟像是一条可怜的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后背挺得笔直,听到这两人这么说,每个字,无疑都是在诛她的心。
她一向很清高自傲,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只不过现如今,想要成功,就先要成狗了。
安安静静的等着,直到听到女人的脚步声,秦婉舟抬起头来,发现女人提了一口袋的玉米面出来。
“我们家里也没什么吃的,这玉米面,你做成饼子还能撑几天。”
“谢谢!”
秦婉舟忙不迭的起身伸手接了过来,不停地鞠躬。
女人见状,很是怜惜。
“你往这边过去,那边有姓魏的,几家人都不错,应该能给你多点。”
秦婉舟不胜感激,直到几人离开,她这才敢壮着胆子继续走。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十次都非常的顺利。
也总有人不给的,不过没关系,每家都很难,能给她回个话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等秦婉舟背着半背篓回到村口,路过池塘边,一时兴起,秦婉舟看没有人,干脆脱了脚上的草鞋,顺着斜坡走了下去。
洗了个脚,还采了一朵荷花。
家里穷得连个罐子都没有,她还说想要采点回去养着呢,人啊,要懂得苦中作乐。
“舟舟!”
正当秦婉舟起身之际,周华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站在那边的小拱桥上叫她。
“周大哥?”
周华桐笑了笑,站在桥上对着她挥了挥手。
“你在那里干什么呢?”
秦婉舟笑了笑,迅速的穿上草鞋,拿着手里的荷花朝着他跑了过去。
“我……我去采了朵荷花。”
周华桐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俯身直接就将背篓给背了起来。
“诶,周大哥,我来吧……”
“你来什么你来?你这么小的身板,还是别累着了。”
秦婉舟点了点头,拿着荷花心不在焉的跟在周华桐的身后。
“荷花是送给我的?”
周华桐小心翼翼的问了这么句,秦婉舟也没在意,还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
“你要是喜欢,给你就是了,池塘里有很多的,估计就只有我才吃饱了没事儿干去把它给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