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宁奕急忙俯身道:“万大人,对于杜冲杜将军的事…并非是我宁奕刻意而为…还望万大人明察!”
宁奕的这一番辩解,本意乃是为自己开罪,说明缘由,可是不想的是,落在万侯耳里,竟然忽然爆发出一股冲天般的冷笑:“那么,宁大人的意思,是说我们皇城司办事不力,耳目不明了么。”
“这…”宁奕顿时心里一惊,急忙向万侯辩解道:“请万大人明察,宁奕…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可谁知,万侯竟然又是一声冷笑,忽然眼中泛起一阵精光,嘿嘿冷笑着道:“皇城司是不会出错的,宁奕,本官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么?哼…对于叛徒,下场就只有死!!!”
“死”字一出,忽然间只听“唰”地一声,三尺青锋已然出鞘,宁奕只觉得脖子间忽然一股透骨的寒气传来,那股森寒入骨的杀气猛然间直指着宁奕的脖子,只见万侯一声冷笑,眼神如勾,嘴角边还夹杂着一股冷入骨髓般的微笑,淡淡地道:“本官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究竟是怎么样为太子一党做事的,你若是再敢说半个不字的话…宁大人,不要心存侥辛,我万侯手下的人命,可绝不会多你这一条。”
那柄清寒的刀刃此刻就直指在宁奕的喉间,锋芒外露,杀气袭人,二尺青锋之所向,逼的宁奕顿时有些冷汗直流,宁奕已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把锋利的刀刃,已然似乎就快要刺破自己的皮肤了!
交待…怎么交待?交待什么?又能如何交待?
宁奕只觉得整个后背顿时一阵冰凉,宁奕可以毫不怀疑地肯定,自己若是真敢说出半个不字,此刻万侯手中那柄正指着自己喉间的刀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宁奕顿时感觉手脚一阵冰凉,自己倘若真的说出半个不字,也许在下一刻,自己就得立毙在万侯的刀刃之下!
宁奕左手的五指,忽然微微地动了动…
打?拼他个鱼死网破么?横竖都是死,只是…我能够在万侯的手下,过上五十招么?
一颗斗大的汗珠,缓缓地顺着宁奕的额头,流了下来…
看着万侯那张满是寒霜的脸,宁奕的心…忽然忍不住全身一个激灵!
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问题!!没有人会真正的选择引颈就戮,从来没有!宁奕也是!
最终,宁奕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而那只本已聚满了劲道的五指,也忽然慢慢地散开了力道…
“我…没有背叛三王爷…”宁奕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传进了宁奕的耳中,宁奕顿时浑身一惊,急忙睁开眼睛,只见万侯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微笑着道:“看起来,你真的没有背叛三王爷了。”
“什么?!”宁奕顿时大吃一惊,回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那三名皇城司密探也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宁奕不由得有些怒从心起,冷冷地道:“万大人,难道适才只是在试探宁奕么?难道宁奕,就真的不值得你们信任了么?”
“哼!”万侯的鼻子里忽然冷冷地哼出了一声,昂起脑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正一脸冷漠的宁奕,只见万侯嘴角边忽然浮现出了一丝深深的冷笑,猛然间口中爆发出一声爆喝:“江南水深,若不是三王爷,你早被皇上杀了!宁奕啊宁奕,你好糊涂啊,现在在整个江南,就在我们站立的这片土地上,你又可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想要了你宁大人的项上人头?!!”
“什么?”听到万侯的那一声爆喝,顿时犹如一颗炸弹一般炸响在了宁奕的脑间,惊得宁奕顿时手脚冰凉,呆呆地立在原地,在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汴京。
一座高大却并不奢华的大宅子外,正徘徊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叟。
那老叟虽已头发花白,就连那长长的胡须,也早已是斑白无比,精神也开始慢慢的显得不如从前,然而,他的身上,却穿着一身珠紫色的官袍。这是朝廷之中,三品以上大员的象征!
三品以上大员,无论走到大宋的任何一寸土地,都是群呼后拥,断断没有吃闭门羹的可能。然而,他,此刻却徘徊在这座高大,却又并不显得过于奢华的宅子外,徘徊了许久。
蔡京身穿着一身官袍,久久地册立在宅子之外,良久,蔡京幽幽的叹了口气,向着守门的一位士兵堆起满脸的微笑,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太子是否已经起床了?还劳烦通报则个。”
“好嘞。”那年轻的士兵点了点头,当朝太师亲自发话,就算自己乃是太子府的守门值卫,也不敢托大,那士兵满脸微笑地点了点头,转身跑了进去。
良久以后,蔡京重重的叹了口气,那满是皱眉的老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难得鄙意!
而就在此时,大宋朝当朝太子赵恒,正狠狠地将一对上好的青铜包风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狗贼蔡京,气死我了!!”赵恒忽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的怒意,腿一抬,狠狠地踹倒了正站在一旁吓的瑟瑟发抖的一名小太监。一直站在一旁的耿南仲忽然微微地咳了一声,淡淡地道:“太子,请您平息怒气。”
耿南仲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仿佛犹如一道清脆的钟声,顿时敲醒了赵恒。赵恒猛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的表情却已由愤怒变成了一缕轻轻的燥意,结结巴巴地道:“耿先生…是赵恒错了…还请耿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太子。”耿南仲微微地立在那里,板直了腰,微微地闭着眼睛,淡淡地道:“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太子,老朽还想请太子解释一下这一篇的意思。”
赵恒脸上的羞燥之色更浓,微微地道:“耿先生…这就不必了吧…这篇《论语》,赵恒在幼年时就已可熟读其大意了。”
耿南仲依然闭着眼睛,微微地立在那里,嘴唇边淡淡地道了一句:“太子若是不愿再次诠释,也就算了,我耿南仲这就向皇帝辞去太子詹事以及礼部员外郎的官职,回归故里,颐养天年。”
“老师…不要!”赵恒脸色发红,急忙说道:“若是耿先生就这样走了,那么假以时日,赵恒登上帝位,又不能与耿先生分享,简直就是赵恒的一大憾事。”
“念!”面对太子,微微闭目着的耿南仲全身上下竟然透露出了一股难以言状的威严,羞的赵恒脸上羞意更浓。
“这篇《论语》的意思是…礼的应用,以和谐为贵,古代君王的治国方法以及先贤流传下来的道理,最可贵的地方就在于依礼行事…”赵恒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先生,我那三弟赵楷,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这个太子之位,就连父皇…不,那个混账爹爹!也明里暗里地帮着赵楷,我赵恒,还究竟是不是太子!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更过份的是,父皇无论明着儿帮着赵楷要扳倒我!为他赵楷在朝野上下扶植威信!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就连蔡京那个老狗贼,也不把我赵恒放在眼里了!”
“帝位将来必属太子!”耿南仲淡淡的话语里听不出一丝的感情波动,“至上古人皇开始,经、商、周、秦、汉、魏晋、唐,直至我大宋,哪一位不是嫡长子传统大统?太子毋须过于担心,先祖大制岂可轻废。要废太子以立楷王爷为君,不和祖制,又岂可轻言废立?”
耿南仲这一句淡淡的话语,顿时使得太子赵恒完全冷静了下来,不由得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耿先生说的极是,是赵恒错了…只是赵恒一看见蔡京那老头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耿先生,就连汴京的三岁小儿都知道,蔡京虽为当朝文官之首,却专权弄术,陷害忠良,这等人物,还要我赵恒好以颜色地待他…”
说到这里,赵恒不由得紧握着拳头,满脸的愤恨,猛地高声大叫起来道:“我赵恒恨不得能杀了他!这种人,不配和我赵恒来往!而今,他竟然还明里暗里地打着我的名号,与那些江湖帮会权钱勾结,祸害大宋百姓。这种人,叫赵恒怎么能好以颜色地对待他?”
“太子…”耿南仲忽然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眼角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犀利的精光,淡淡地说道:“太子现在必须要和蔡京虚以委蛇,只因为…现在的太子,还不配杀蔡京…”
不配杀蔡京…
耿南仲的这一句话,顿时狠狠地击打在了太子赵恒的心里,赵恒睁大了眼睛,愣了半晌,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赵恒脸上忽然泛起一阵难以言状的失落:“是的,我还不是帝王,不是君,杀不了蔡京。反而,此刻的我无时无刻不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威胁,只因为我是太子。”
说完以后,赵恒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却夹杂了无比浓烈的恨意:“没错,我是太子,将来就是大宋朝的帝王。只有当我成为了帝王,我才可以杀掉蔡京,匡扶大宋王朝的根基!耿先生,多谢你这么多年一直教导赵恒,否则,赵恒恐怕早就被我那亲爱的父皇废了太子之位,然而又被我那好弟弟赵楷暗算的死无葬身之地。”
见赵恒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智,耿南仲那老迈的身子弯下腰来,微微地说道:“老朽无所期望,只希望太子将来能够做一名千古名君,那么老朽就算在地下,也能含笑九泉!”
一代千古名君,饶是以耳!好苗出自温润的泥土,千百年来,无非如此!
“传蔡京!”此时的赵恒已是一脸的平静,赵恒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无论蔡京的品行究竟如何,自己也如论如何要和这个老头子…斗到底!
赵恒的一声重呼,顿时使得一直紧紧地立在门外,就连通报一声的勇气也没有的守门士兵顿时感到一阵轻松,顿时一脸微笑地跑向门外向蔡京邀功似的通报了一声。蔡京不由得点了点头,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锭斗大的银子放在那士兵的手心里。那士兵只觉得手心里一沉,顿时兴奋之情跃然脸上,满脸赔笑着双手一挥,恭迎蔡太师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