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浓烟中滚滚而来的鲁安急忙带起口罩,急忙闪进了潘浚所在的阵中,此时此刻,潘浚正是一脸的惊疑不定,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候,鲁安窥到了机会,冷不防抽出了佩刀,冲着潘浚的后脑勺便是狠狠的一刀落下,手起刀落!随即往烟雾中猛地一闪,纵身高呼起来:“潘浚反了!潘浚反了!潘浚投靠宋军了!”
地字营的贼军闻讯顿时大惊,奈何目不能视物,耳边又听不到潘将军的反驳,顿时军心大乱,早已如同鬼影一般散步开来的鲁安亲兵此时此刻却就像是一只只幽灵一般,接着惊乱和烟雾专挑各级将官下手,一时间群龙无首,处处混乱,浓烟之中谁也不知道宋军到底混了进来多少人马,地字营的防御仅仅只是没过一会,便立即不攻自溃!
这里的变故也被站在望楼之上的家余庆看在眼里,家余庆立即意识到,鲁安…早已经投靠了朝廷的,他根本就是诈进自己的军营,给自己来了一记狠狠的黑虎掏心。想到这里,家余庆急忙下令各营附援,戒备,但是各营本来是一致对外的,仓促之间,又哪里能及时调整的过来?再说宋军的各营攻势正烈,岂容抽兵回援?而家余庆的部署在如何的严密,那也是对外的,各营之间又岂能障碍重重?
所以,家余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禀的铁骑像风一般的突破了地字营的防线,杀进了重重浓雾之中,片刻便踹营而过,从侧翼一阵风似得扑进了木字营,两座营垒仅仅只是在瞬间便统统告破,混乱和恐惧此时此刻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地在家余庆原本坚不可摧的阵营中引起了连锁反应,攻防战已向着不可避免的肉搏战开始发展了!
家余庆咬了咬牙,转身便向着望楼下走去。
此时,王禀仍然是一马当先,冲垮地字营,木字营以后,王禀片刻不停,带领着麾下的铁骑横穿整个敌阵,这一番动作顿时使得家余庆的大营人仰马翻,一片狼藉!看到这一番情景以后,身为贼军一方宣州经略使的家余庆在也看不下去了,顿时怒不可歇,亲自上马,抬枪迎敌,此刻因为内部糜烂不堪,宋军的其余各营已然先后突破进了家余庆的营中,王禀的儿子王赤此刻跨马提枪,突进敌营,正好迎上了辽国狼骑指挥将领出身的家余庆!
家余庆此时的年纪已经四十有余,纵然英雄了得,又怎么可能会是王赤这样的年轻将领的对手,仅仅只是交战不过数回合以后,家余庆就被王赤一枪挑飞了头盔,大惊之下的家余庆立即拨转马头,急急忙忙地败下阵去了!
“败了!圣公…我家余庆…败了啊!!”
宣州经略使家余庆痛心疾首地大哭一声,且退且拒,眼见帅旗南向,整个贼军的人心顿时都被撼动了起来,奈何,他们的身后,就是句溪河,句溪河水洪水滔滔,许多木桥都被洪水冲垮了,他们又能退到那儿去?
“经略大人,经略大人,这里来!”
家余庆军中的统制使李韶眼见家余庆骑马狂奔,王禀之子王赤挥舞着长枪紧追不舍,急忙拍马迎了上去,让过家余庆,率本部亲军与王赤的追兵战到了一起。
就在李韶跟王赤的军队正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就在这时,一名宋军的骑兵,姓马名六,眼见自己许多袍泽兄弟被对面这个家伙杀死,心中顿时激奋不已,只见马六大叫了一声,血贯瞳仁,豁出了一死,挺起长矛,便笔直地向着李韶的胸口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韶正在与王赤大战的当口儿,顿时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刺中了胸口,仰面跌下了马来。
“不好了!不好了!李制使死了!”
李韶一倒,左右的贼军顿时哗然,李韶原本所率的部队在也无心跟宋军交战,仓皇地就开始向后退了开来。
句溪水一战,贼军防线先被鲁安自内部打开了一道缺口,然后大将王禀亲自率领四千铁骑马踏连营,搅得一团糟糕,紧接着王禀之子王赤等人挥军猛攻,贼军彻底大乱,完全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局面,家余庆精心打造的防御阵线瞬时变成了一盘散沙,尤其这一团散沙还是处在且战且退的状态之中,更是上下不知闻,兵将无所从,一败涂地,一战涂地!!
靠着仅存的几座坚固的大桥,贼军陆陆续续地逃回了南岸,宣州统制使李韶、潘浚当场身亡,践踏致死者不计其数,弃甲归降者约为两万人!可是投降朝廷,不过就是换一个旗号而已,仍然当兵罢了,其他的方面并没有什么改变,更何况,这贼军的士兵当中虽然不乏摩尼教徒,可是也仅仅只是少数而已,绝大部分的,也都是自其他地方征募的士兵,或者是强拉来的壮丁而已罢了,种种因素,造成了贼军战意不坚,一败即降的结果。
家余庆在亲军护卫们的舍命保护下狼狈地逃回了南岸,驻马回头,只见自己麾下的大军狼狈不堪,滞留在北岸的士兵们仍在苦战,蜂拥过河的士兵们不断有人挤落河中,被咆哮如雷的河水卷走,家余庆看到这里,不由得老泪纵横…
此一战,宋军以战养兵,越战越强,而家余庆却是士气低迷,一蹶不振,只得挥师返回宣州,王禀马不停蹄,渡过句溪河,兵临宣州城下,建造种种攻城器械,强攻宣州城!
王禀的军队攻势如同如同猛虎一般,家余庆新兵初败,早就已经对宋军产生了强烈的阴影,仅仅只是半天的功夫,宣州城立时城破,家余庆见到此情景,仰天大哭了数声,只好狼狈地率领着一只残余的军队,匆匆忙忙地向着广德的方向逃去。
与此同时,王禀麾下的将领李瑞安领着五千精兵与泾县城下大破贼军,一举攻下了城门!
一封封,一份份的捷报,如同雪花一般的飞快涌往了襄州城里。
宣州大截!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王禀所带的一路军队平安收复宣州全境,已可算是自从方腊造反以来,最好的一封消息了,远在襄州城的宁奕看到了王禀所发来的这一封捷报以后,也不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长气。
宣州一战,斩敌首万级,于马上斩贼军首领程胜祖,李韶,这种消息,的确可谓是振奋人心了。宁奕在收到了这封战报以后,连忙写了一封奏折上报朝廷,宣州光复这种好消息,又怎能不立即上报?
紧接着,又一个消息传来了,刘光世所率领的一路军队,在池州方向遇到了阻隔,现已是寸步难行,请求朝廷立即派遣援军支援。
刘光世的这封消息,对于宁奕来说可算是一喜一优,喜的是宣州光复,优的是池州战役受阻,这让宁奕这种居中调度的总指挥也不禁陷入了一阵惘然!
刘光世不如王禀么?
不!按理来说,刘光世的军队要比王禀更加强大,在此之前,宁奕早已翻看过了两人在枢密院的档案,刘光世比起王禀的战功更要赫赫有名,只是,刘光世的战报里语焉不详,这让宁奕一时半会也无法准备捕捉到战场的环境了。
想了许久以后,宁奕还是最终推出虎符,命令郭仲荀率领一万人马立即向池州进发,支援刘光世所部,同时又一次上书朝廷,请求调动边军投入到江南平叛的战场之上,以补充兵源,并详细所述了当前江南的战争形势,守军不够,才是最为主要的因素。
要知道,当初宁奕从北方带来的,也不过只有区区五万士兵,面对着号称四十万的贼军,宁奕也不由得从心里感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用人数压倒对方虽然并不算高明,可也总归算的上是上乘之选,眼下,宣州光复,这区区五万士兵里,就不得不在多分出一块,来对宣州的各个城池进行守卫工作,此间一条条,一件件事情,压在宁奕的身上,也不绝有些如负重荷!
这边,宁奕不断地行动着,同样,清溪方面也同样没有闲着,宣州大败的消息,早已经传进了方腊的耳朵里了,同样,也在清溪城里引起了一阵浩荡的轩然大波。
“家余庆败了!居然整整丢了一整个宣州!!”方腊怒不可歇地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这是自起事以来,最惨的一次!”
方腊的愤怒,自然是有理由的,先是襄州兵败,紧接着宣州全境皆失,这让方腊如何能感到不愤怒?更何况,一整个宣州,那里可是摩尼教徒最为广泛的地区啊!
“圣公请息怒。”方腊手下的兵部尚书王寅连忙道:“虽然宣州已失,可是我们还有池州,还有还有睦州,杭州,歙州等四州之地,等到我们集结兵力,并非不能重新将宣州握住掌中!”
“你们认为,我们真的可以经受的住两方的直接攻击么?”方腊冷冷地道:“越州,明州等两地现在还不在我们的控制之内,这几个月里,越州和明州等地的朝廷守军也是不断地向我们发起进攻,就算是拥有四州之地,又能怎样?”
方腊的言辞灼灼,竟然对自己眼下的弱势之处毫不避讳,听的众人不免也微微有些咋舌,自古首领说喜不说优,眼前的圣公还真是一个特异独行的人物。
“宣州已失,宋军眼下也正在对池州发起猛攻。”国师邓元觉沉声道:“宣州,池州两地乃是我们的发迹之处,教徒之广,远超其余几州,眼下的对策,其一乃是防止池州也再一次沦为敌手,其二,则是加紧在杭州等境内发展教众,毕竟,这关系到明王出世的大业。”
邓元觉缓缓地说着,方腊乃是圣公,邓元觉身为国师,知道有的该说,有的不该说,所以还是绕开了宣州这一块。
宣州不可能再夺回去了,之前宋军没有喘过来气,而眼下,宋军已经组织好了阵势,宣州既然被拿下,那么关乎脸面的问题,宋军就不可能在让它重新被吐回去。邓元觉很了解朝廷,甚至超过了了解摩尼教!
“听说,宋军的指挥人,叫做宁奕。”王寅皱着眉头微微地道:“不知众位可曾听说这个人物?”
宁奕的名字一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俱是一阵大变!
宁奕的名字,他们如何不晓得?从庐州一小小富绅,一跃成为朝廷命官,手捧一把尚方宝剑下了江南,剑砍李纲人头,这件事在整个江南都几乎是人人尽知的一件事了,宁奕的鼎鼎大名,也正在从江南地区开始流传的,时至至今,整个江南,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