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哈哈一笑,眼中尽是一片笑意,然后猛地脸色一沉,猛地地冲着陈学艺微微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陈大人高风量节,这件事,还要请陈大人多多帮忙,我宁奕所求的不过是天下大昌,然而行动不便,想来陈大人也是理解的。”
“没错没错。”陈学艺点了点头,然后微笑地说道:“看来,本官为官三十年的不坏金身,就要破在你宁大人的手里面了?”
宁奕一脸的苦笑:“请陈大人多多帮忙了。”
“天下大昌…”陈学艺喟然一叹:“想当年荆国公所求的,不过也是这四个字而已,操其一生,却最终积郁成疾,郁郁而终…”
说完以后,陈学艺微微地看着宁奕,淡淡地道:“本官敢问宁大人,当真准备好了么?”
“最坏的下场,不过抄家灭族而已。”宁奕淡然一笑:“至于身后之名,历史自有其公正的评说,我宁奕但求问心无愧。”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陈学艺哈哈一笑,忽然语调一转,一脸微笑地说道:“白银,五万两。”
“太少了,二十万两。”宁奕微笑着道:“马车会直接运到陈大人的老家,另加宅子一座,建祠立功德碑。”
听到这里,陈学艺长叹出一口气,摆了摆手:“宁大人真不愧出身商贾,的确富有。宅子就免了,祠堂和功德碑也免了,我陈学艺只有一事还放不下…”
“什么?”宁奕怔了一怔,急忙问道。
“替我照顾碧碧。”陈学艺叹了口气。
“陈…陈小姐?”宁奕微微一怔,有些苦笑不堪地道:“替陈大人照顾您的女儿,恐怕我宁奕力有不逮。”
“宁大人有所不知。”陈学艺长长地叹出了一口长气,一股悲伤之色忽地涌了出来:“碧碧…其实并非我陈学艺亲生…乃是我的养女。”
“养女?”宁奕眉头动了一动,宁奕不得不承认,若是陈学艺没有道出碧碧乃是陈学艺的养女,只恐怕,宁奕此刻一定想歪了!什么红杏出墙…什么绿帽子…什么狸猫换太子等等等等…
当然,陈学艺既然说出了实情,正一脸渴望地看着自己,宁奕心头一动,心中虽有疑虑,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缓地叹出一口长气,道:“陈大人不必如此,我宁奕应下了就是。”
“既然如此,我陈学艺就可以放心的治仕了。”陈学艺终于笑了起来,仿佛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似得,面色和蔼地道:“过了这个冬天,我陈学艺也就该至仕了…”
顿时之间,室内的气氛顿时压抑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过了许久以后,首先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的还是陈学艺,不由的拍了拍宁奕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笑以后,陈学艺首先打开了大门,缓缓地走了出去。
密室相谈以后,宁奕和陈学艺二人缓缓地走了出来,迎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宁奕不由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番的局面,宁奕已然是胜券在握了!
按照宁奕的谋划,只要得到了陈学艺的支持,那么,铲除掉一些惹人厌的绊脚石,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一件事!更何况,宁奕虽然挂职中散大夫,也不过是闲职一名,最重要的,自己只是一名御史,对于这些,宁奕没有什么太充分的理由公然拉人下马,出师讲究名正言顺,而宁奕所求的,正是名正言顺这四个字。
既然得到了陈学艺的支持,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变得简单许多了。过不了几个时辰,在宁奕派人有意留下线索之下,扬州府府台衙门的捕快很快便查了出来,带兵抓人的,正是商业司的张恨金!
“得知”了擅自捉人的幕后之手乃是商业司所为,陈学艺立即一声令下,立即吩咐商业司市簿张恨金即刻前往扬州府台衙门一趟。当张恨金得知陈学艺传唤的时候,这个满身是肉的大胖子还正躲在被窝里搂着名刚上手的戏子大被同眠,美滋滋地做着好梦着呢。
“陈学艺?”张恨金很不满意被人搅醒了美梦,对于陈学艺,张恨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不就是一个扬州府台么?老子的背后还有小舅子呢,他陈府台在大,还大的过我那小舅子么?
加之陈学艺一向墙头草的性格,留在张恨金眼里的也是一副懦弱无能好欺负的形象,当下嘟哝了一句,嘿嘿淫笑着冲着怀里已然被惊醒了的美人儿重重的香了一口,然后这才不紧不慢地穿起衣服,嘴里一边嘟嘟哝哝的咒骂着,一边吩咐府里的下人们准备马车准备出门,对陈学艺搅醒自己的美梦颇有些不满。
张恨金不急不缓地来到了扬州府台衙门里,然而等待着自己的,却是一脸怒容的陈学艺陈府台!和一个个持刀以待,杀气腾腾的三班衙役!
张恨金顿时感到有些不妙,视线微微一扫,张恨金这个时候才发现,一边的角落里,还坐着正低头饮茶的宁奕!
张恨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陈学艺那冷冷的声音忽地传来:“张市簿,本官唤你前来,就是想问你,前些日子,你们商业司在扬州城里抓人的事,为何没有报之本官?”
“这个…”张恨金微微思索了一番,冷笑着道:“抓的无非是几个不守法的商人,我商业司隶属户部,所设立衙门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保护江南地区的商业贸易,那几个不守法的商人无非是欺行霸市,下官不过是依法抓捕了而已。”
“什么罪?”陈学艺依旧一副冷冰冰的脸孔,冷冷地说道。
“投机,以及破坏商业贸易。”张恨金冷笑着说道。
张恨金此时此刻的一番举止显然与前些日子在码头之上的一番行为大不一样,落在陈学艺眼里也不由的有些暗暗警惕的意思,对于张恨金,陈学艺要了解的更为清楚,逢人便说自己的小舅子,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学艺才一向不怎么管着,可不想的是,张恨金今日一改常态,竟然还隐隐的与陈学艺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可是查实无误?”
“罪证确凿。”张恨金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不过是商业司的日常之事,若是事事都需要陈大人来过问,府台衙门岂不是有些越权?敢问陈大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若是没有,我张恨金这就走了!”
张恨金冷笑一声,也不待陈学艺如何作答,转身欲走,只听一声冷冷的声音忽地在张恨金的耳边传来:“慢着。”
“还有什么事?”张恨金冷冷地看着正坐在一角有些漫不经心的宁奕,对于宁奕,张恨金恨得牙都痒痒,对于前些日子码头之上公然羞辱自己的事情,张恨金显然还记在心上。
宁奕的微笑如同和熙的春风:“为什么要收走账簿?”
“自然是查账!”张恨金想也不想,立即应道。
“很好。”宁奕点了点头,忽然站了起来,将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走到张恨金的眼前,淡淡地道:“本官身为御史,代天巡狩,纠察风气乃是本官的职要所在,更何况我宁奕蒙获皇恩,自然也当恪尽职守,张市簿,还劳烦你配合本官则个,待本官将账簿一一查明,看看是否真的是查实无误,也算是尽了本官的职责,如何?”
宁奕这番淡淡的话语,却是狠狠的别住了张恨金的马腿。张恨金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恨不得让宁奕去死!然而,宁奕说的却是尽情尽理,一时间竟然说的张恨金哑口无言,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来人啊。”陈学艺冷冷地一横眉,门外立即走出了两名衙役,一声令下:“带人去商业司把账簿搜来!”
“是!”两名衙役得到了陈学艺的命令,立即匆匆忙忙地向外走去。
陈学艺冷冷一哼,看着正一脸焦急无比的张恨金,淡淡地道:“至于张市簿,就在这里陪同本官与宁大人一起喝喝茶吧。”
张恨金又急又怒,险些怒急攻心,忍不住指着陈学艺的鼻子怒道:“陈大人,你这是越权!”
“哼。”陈学艺冷冷地一哼,“扬州城是本官的治下,本官过问这些事情,也是情理之中,就算是张市簿告到皇上那里,也是我陈学艺有理。”
见陈学艺竟然一改常态,张恨金脸色不觉有些铁青,仍有些不死心沉声说道:“陈大人,你真的敢惹我那位小舅子?”
“李相公?”陈学艺忽然间怒气勃发,双眉间像是燃起一道无边的怒火一般,忍不住喝道:“本官治下,岂由你张市簿胡来!就算是告到李相公那里,我陈学艺也绝不会含糊半句!!”
“你狠…你狠…”张恨金的心彻底凉了下来,眼前黑了一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跟着宁奕,会吃亏的。”
“放肆!!”陈学艺猛地一拍桌子,大怒道:“张恨金!你好大的狗胆!!”
“我背后的势力,你惹不起。”张恨金眼中全无惧意,一阵冷笑。眼见陈学艺这个势态,张恨金就算蠢的如同猪一般也能明白过来,陈学艺已经与宁奕站成了一线。只是心中有所依仗,张恨金并不害怕。
张胖子心里一阵冷笑,自己的背后,是整个羌笛怨世宗!这是小公子亲口说的。对于世宗的势力背景,张恨金很有把握,并且,自己所在的商业司也是整个世宗重要布局中的一颗,所以,张恨金并不害怕陈学艺能够对自己怎地,就算是陈学艺今天胆敢真的抓了自己,自己的背后,还有小舅子呢!
就在这时,只听宁奕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恨金不由得冲着宁奕一阵怒视,只见宁奕摇头叹气半晌,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宁奕的脸上忽地浮现了出来,在张恨金一脸惊疑不定的眼光中,只听宁奕淡淡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张市簿,你错了,你当着我宁奕的面要挟上官,就冲着这一点,我宁奕就算是在如何碍着情面,这下子也一定要拿你是问,追究你威胁上官,藐视朝纲之罪了。”
宁奕淡淡的话语,落在张恨金眼里不由得神色大变,怔在当场,脸色一阵急剧的变幻,宁奕忽然冷下了声音:“张市簿,你威胁上官,无视朝纲,且身为朝廷命官,罪加一等,陈大人,按律例,当判什么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