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芽芽和父母走丢的原地,路安深想等等,看她的家人会不会返回原地来寻找孩子的踪迹。
不过十分钟,五十米处,几个神色慌乱的人正匆匆向这边赶来。
其中一个,酒红色披肩,齐脚黑色长裙,身材高挑,气质生姿。
一点一寸,女人的脸,渐渐明晰,深目高鼻,齐耳短发。眼角,一颗泪痣赫然在目。
是她!是那个女人!
十年了,她竟不见岁月的半分痕迹,眉目如初,她一定,过得不错吧。
苏澜,路安深的生母。哪怕十年未见,那个女人的眉眼,早已刀刀刻入他的骨髓,因为,自己和那个女人,有着别无二致的脸。
逃!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路安深定在原地的身体,却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快逃!心底的声音,在催促着他,双拳咯咯作响,用尽全力,路安深终于转过身去,背对着女人,慌乱迈开腿。
在看到芽芽的一瞬间,苏澜原本愁云密布的脸,立刻拨云见日。
急跑上前,一把抱住女孩,带着抽噎:“芽芽,对不起,妈妈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等等,面前这个少年,刚才不经意瞥见一眼,晴天霹雳般,似曾相识。
怔怔站起身,苏澜试探地叫住面前的少年:“小……深?”
嗡嗡的轰鸣在耳边炸开,老天爷真会开玩笑,竟让自己和她,这般相遇。
十年,十年,他该如何面对,这次,真的逃无可逃了吗?
没有丝毫犹豫,路安深加快步伐,继续往前,身后的女人却不依不饶,高跟鞋的嗒嗒声,急促凌乱,直至自己的右肩,被她牢牢抓住。
“小深,小深,是你吗?”苏澜喘着气,不可置信的问。
依旧没有回头,路安深用力,挣脱了女人的手,却不想,用力过猛,女人被甩倒在地。
“妈妈,妈妈……”芽芽追了上来,跑到苏澜身边,开始大声哭起来“哥哥你坏人,坏人,呜呜呜呜……”
仿佛被一记子弹命中,小女孩的哭声,刹那间,击碎了路安深心底的坚冰。呼吸紊乱,绵长不绝,咬紧的下唇渗出血腥,一点一点,转过身,目光阴冷,落在苏澜的脸上。
苏澜眼里泪光凛凛,站起身,惊喜若狂:“小深,小深,真的是你,我是妈妈呀”
少年的眉毛,少年的眼睛和鼻梁,和十年前的样子,渐渐重合起来。
“这是你的妹妹,芽芽,快过来,让哥哥抱抱”大概是太过欣喜,苏澜没有注意到路安深淡漠的神情,继续将芽芽抱到他的面前。
她在做什么?!她以为,所有的疼痛都可以如烟忘却吗?她以为,她从天而降就可以将一切轻描淡写?!
“我没有妈妈”几个字,如冰棱锥心,苏澜原本惊喜堆笑的脸,下一刻僵住。
是了,怪不得别人,自己当年,自私绝决,丢下儿子,远走美国,他应该恨透了自己。
伸出双手,试图去拉住路安深,却被躲开。
如梦初醒,苏澜整理了自己的心绪,长长吁出一口气,眼角低垂,慢慢说:“小深,当年,妈妈也是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这便是她逃避所有责难的理由。
芽芽嘴里吃着棒棒糖,呆呆萌萌看着眼前的两个大人。
妈妈和这个大哥哥,看上去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地狱,那时候,我唯一想要的就是逃离那个家,逃离你父亲的掌心”苏澜眼眶湿润,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低到了尘埃里。
所以,你就可以将所有的痛苦,全部的愤恨强加在一个不过六岁的孩子身上?!
身体剧烈颤动,路安深的心口,一针针,被刺得鲜血淋漓,声音颤颤巍巍:“可我,是无辜的”
苏家和路家,本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十六年前,苏澜本已有相爱多年的男友,哪里想,路正跃一夜之间,将她所有的幸福通通粉碎。
那日,路正跃大醉,强行将她推倒在地,任自己如何撕心裂肺的挣扎,男人狰狞饥渴的脸,还是扑了上来。
那一夜,风卷残云,苏澜的身心,被路正跃蹂躏得粉碎。再后来,她怀孕了,被逼无奈,两相生厌的两个人,却硬生生结了婚。从此,她的人生,暗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