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在酒吧?还把自己打扮成这副社会不良小青年的模样?
虽然个个问题憋得人胃疼,但时蓝并不急于向路安深去讨要答案。
十点多,面馆几乎没有客人,难得清净,两人选了靠墙的位置相对而坐。
“吃碗面?”时蓝抬头看看墙壁上的菜单,又问对面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路安深。
“好”路安深抿唇,点头。
第一次请他请饭,好像有些寒碜。不管了,自己的肚子也正唱大戏,为了叶紫,她还没来得及吃饭。
惊天一个大霹雳,叶……叶……紫……紫……
她人呢?
时蓝背后直冒冷汗,完犊子,完犊子,自己竟然把叶哥落酒吧里了!
罢了,那姐妹人高马大,武艺超群,完全不用担心她会被别人占便宜。
倒是眼前的小孩,不良少年既视感,值得关注。
“有忌口的吗?香菜?辣椒?”
瞧小孩水灵灵,吹弹可破的皮肤,应该不爱吃辣椒这种伤天害皮肤的食物。
不想,路安深摇头:“并没有”
小孩倒是好养活!
两人各自点了一份面条,等面条的空档,两颗脑袋面面相觑,额……尴尬,尴尬无限大。
时蓝无所事事地拨弄着手中的碗筷,路安深突然闷闷开口:“你家是住大海的吗?”
“哈?”时蓝被问得一脸懵逼。
这没头没脑,毫无逻辑的问题,是在绕山路十八弯打听她的家庭住址?
在公交车上帮自己解围的事,还有一个人捉小偷的事,她真的,很爱管闲事。
看出时蓝的蒙圈,路安深的语气竟有些小傲娇:“管得这么宽!”
嘿,我这小暴脾气!小孩是在吐槽自己多管闲事?
不曾想路安深会如此傲娇,时蓝拨弄着筷子,漫不经心回:“关心祖国的花朵,人人有责~”
等等,刚才在酒吧,灯光昏暗,没能仔细看清他的脸,如今,借着明亮的灯光,时蓝将对面的路安深的每个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仔细打量着路安深的脸,果然,他的脸,看上去很不对劲。
眼线!眉毛!粉底!跟唱大戏似的!
皱眉,时蓝从黑色挎包里,摸索着什么。
半晌,掏出一袋湿纸巾,时蓝往路安深脸上伸手。
突如其来的举动,路安深被吓一跳,身子往后仰,戒备地问:“干嘛?”
“别动!小孩子家家的,化什么妆!”时蓝送给路安深一记白眼。
哦,原来她想帮忙擦掉自己脸上的妆,搞得这么神秘兮兮。
“我自己擦”
路安深拿过时蓝手中的湿纸巾,开始在脸上抹。
“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时蓝无奈摇头,小朋友还怕自己吃了他不成。
说话的档,两晚热面已经上桌,时蓝抽出两双筷子,放了一双在路安深的碗上,不再理会在脸上胡乱画着太极八卦图的路安深。
吃了几口面,时蓝抬头,一口面噎在喉咙里,呛了半天。
这小破孩,简直捣乱,越擦越脏,东一块,西一片的,跟花猫似的。
“哎,还是让我来吧”时蓝放下筷子,又重新抽出一张湿纸巾。
毫无征兆的,时蓝的手,已经贴在了路安深的脸上。
辣,呛,如饮烈酒,嘴里的面,噎在喉头。
湿凉的纸巾在路安深的脸上滑动,额头,眉间,到他的双眼。
她的动作,一丝一扣,温柔小心。
烫,只觉得双颊火辣辣的烫,路安深不敢再看那张离自己不过十厘米的脸。
第一次,被女人这样抚摸,连自己的母亲也曾未有过。自己明明,最讨厌女人!
半分钟,一张清俊,棱角分明的脸,终于显露出来。
好像功德圆满,时蓝笑得释怀:“你瞧瞧,多好看的一张脸,非得学别人,涂得花花绿绿的”
掩头,路安深大口大口开始吃面。
这孩,好像脸红了,突如其来的娇羞是几个意思?自己和他也算共患难过,算他的半个姐姐,半个朋友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瞧路安深大口大口吃完面,时蓝挑挑眉,试探:“吃饱了?”
词库严重匮乏的小孩擦擦嘴巴,眨眼:“嗯”
既然吃饱了,那么,灵魂拷问就开始。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等了半宿,终于找准时机问出憋了一晚上的问题。
好像知道她会这样问,路安深眼睑微垂,眸光来回波动,却始终不敢看时蓝。
“那是我同学爸爸的店”
敢情你这个未成年能大摇大摆地混迹在那种地方,搞半天是个关系户。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时蓝对这个擦边回复并不满意。
她想知道的,是他一个未成年,为何会去那种地方。
为钱?还是别的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嗒嗒”墙壁上的时钟不停歇地走动,路安深的双眉蹙拧成小小的一团。
轻幽幽地,路安深淡红色薄唇还是浅浅启开:“人,总要找到宣泄的方式,才不至于去犯罪”
宣泄……
是了,前两日,他的好友王樱才……
仿佛明白了因果,时蓝心头一紧,想到了那天在法医门诊外的路安深。
这个世界,总有一群那样的人,清朗绝决,生在凡尘,却特立独行,不食烟尘。
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本已在嘴边,一时间却难以开口。
虽然小孩的发泄方式比寻常小朋友稍微特殊了些,但,一不犯罪,二不有损党和人民。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他?
but ,小孩未满18岁,还不具有完整的成年人心智,下次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谁又能路见不平,出手将她从垂涎他美色的女人手中救下?
时蓝小心开口:“家里人知道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
瞒着家里人来的,这个少年,他似乎总是形影单只,他的清冷,他的花容月貌,时蓝瞬间来了好奇心,想知道路安深的爸爸妈妈是何许人也。
“爸爸妈妈……”
还没等时蓝问完,路安深脸色一沉,站起身,阴阴郁郁:“我要走了”
低气压,低气压~
每次提到他的家人,就好像踩中雷区,小孩都会立刻黑脸走人。
青春无限好,自己还想多活几年,时蓝识趣地不再继续话题。
看路安深要走,时蓝也赶紧结完账,追了出来。
“好人做到底,走,姐姐当护花使者,送你回家”她看起来信誓旦旦,一本正经。
路安深有些无语,知道她虽然瘦小,但身手不凡。不过,自己好歹有16岁,身高快180,难不成还会被坏人劫财顺道劫个色?
“不用”安深同学拒绝了时蓝的好友申请。
被拒绝,时蓝倒是一点不介意,自顾自往门外走:“走吧,如此好看的小朋友,大晚上被坏人拐走,可咋办?”
她果然,还是把自己当作几岁,还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孩。
无论多少次,他都拗不过她,面对时蓝,余生都是妥协。16岁的路安深,那时候显然还没明白这一点。
店门外100米处,黑夜中,几道身影隐匿其中。
“哼,路安深,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老女人拒绝我!”
唐以甜看着刚才拍下的照片,勾唇,从嘴里发出两声冷笑。
就在几分钟前,唐以甜和她的朋友路过这家面馆,生生目睹了时蓝在路安深的脸上,来来回回“抚摸”的一幕。
是几周前,在公交车上见过的女人,她记得这个老女人,跟参加葬礼似的,穿一身黑,还一副装模作样的高冷。
“路安深,你和她不可能有结果!”肯定是那个老女人,老牛想吃嫩草赖上你,就让我来帮你摆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