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书室里,灰尘一片。
长歌捂着鼻子,悉心地将散乱的书籍一一整理。
阳光穿过侧窗,照亮他光滑稚嫩的脸颊,照进他朦胧眼中的期许。
如果能看得懂这些书,那该有多好?仔细展平褶皱的页面,长歌伸手抚摸着。
他自幼不曾有机会跨入学堂,识得仅有地几个字都是说书先生所教,眼见这么多珍贵古老的书籍,却没这个识字的本事,长歌一边擦拭一边感叹,若是将这些书籍全部看个遍,一定可以充实自己。
“小白,回来了啊!”
长歌随手拿起一册刚整理好的【天元年记】,就看见白狐走了进来。
“没事吧?周大哥是不是骂你了?”看着它无精打采,脑袋都快耷拉道地上,失落极了。
“你以后,切记不可任性妄为,方才在门外你踩碎周大哥的茶碗,我都来不及阻拦,好在周大哥大人大量。”将白狐抱在怀里仔细检查一番,长歌点着它额鼻间轻笑道。
白狐挣扎着起身,眼眸清澈,用爪子点着长歌手中书籍的名字,靠近他闻了闻。
“不看了,我认不了几个字。”白狐蹲在臂弯上,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长歌将书籍放回去,抱起白狐笑道:“你看起来很不开心,要不,咱们偷偷跑去外面玩怎么样?”
“等有机会,我再去请教周大哥。”看着小白回头打量,长歌握着它的爪子轻声道:“你是我最亲的朋友,你开心了,我才能开心。”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小白这么失落,只怕是周大哥数落了它,看着它懵懵懂懂的样子,长歌抿嘴一笑,示意它先走。
......
青铜门外两排桃树,花落缤纷。
长歌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树枝,小白在对面,伸着爪子。
“我先教你一遍,你可要看仔细。”轻蔑的看了看蓄势待发的小白,长歌瘪着嘴巴道。
白狐蹲在面前,翘着脑袋,颇有催促之意,全然不把长歌的挑衅放在眼里。
“嘿嘿,不多说,已写完。”拿起枝丫快速的写了自己的名字,长歌连连摆手得意笑道,根本不解释。
小白扭着身子走过来,凑着脑袋,饶有兴趣。
“看你也写不出来的,小白。”
果然,白狐小爪子在地上蹭了又蹭,始终落不了笔,两只眼睛满是好奇之色,瞧见长歌这副模样,当即用后腿抹除了他的名字。
“那,我教你写,这是我的名字。”早猜到它写不出来,会用这招。
长歌耐心地握着小白的爪子,一笔一划的在地上浅浅的画着。
“我叫长歌,小白你好。”
郑重的握住小白的爪子,长歌与它头碰头,亲昵角斗着。
“这个,就是你的名字。”
又握着它的爪子在旁边写了个‘小白’,看着它欣喜的神色,不住地在地上用爪子画着,长歌嘴角勾起笑意。
身为朋友,总能为你做点什么。
看见小白心情好转,长歌自然也很开心,又玩了一会,就闻见空气中飘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走吧!该去吃饭了。”长歌抱起小白,擦拭着爪子上的泥土,起身往屋内走去。
厨房是一个简易的石洞,没有特别的装饰,一个灶台,摆放着一叠陶瓷碗,周谷正忙碌在灶台案板间。
“周大哥盛情款待,长歌不胜感激。”看着锅中煮的沸腾的汤水,长歌走过去打理着下手。
“你不嫌弃就好,我都没来得及准备客人的食物。”周谷爽朗一笑,指着周围光秃的石壁,挂着一串小辣椒。
“那可真是麻烦周大哥了。”
仙人是不用吃食物的,小白就是这样,好长时间吃点野果就行,长歌心中一顿,这才醒悟过来。
心中又对仙人这个身份充满了几分敬畏,要是自己能够修行,每个可怜的人能够修行,那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因为饥寒交迫而葬身他乡了。
晚餐吃的是山野中挖地紫番薯,香气逼人,浓郁醇厚,汤是野菜汤,清香扑鼻,味道可口,摆上小木案上,围坐在一起,便拼凑出一种家的味道。
在山间吃了几日野果子,适时能够吃到这般美味,长歌自是不会错过,足足喝了两大碗,周谷笑的合不拢嘴,显然没想到他这么支持。
“明日,周大哥再给你做别的好吃的,如何?”看他吃的一脸幸福,周谷笑着道。
“那好,明天我也去山上挖几种不同的野菜,亲自让周仙人尝尝人间美味。”周谷并没有吃多少,于线人来讲,可能还是觉得味道平平,吃进腹中也无益处,长歌看在眼里,也不点破。
乡野孩子,最擅长的除了河中摸鱼,山间砍柴,还有必备的就是需要采摘野果,挖锄野菜。
世间美味,也并非只是山珍海味。
色香味俱全,便够了,长歌有信心,明日做的饭菜,定能让周仙人吃上两口。
小白兴高采烈地喝了两口汤当场就吐了,指间不住比划,那意思摆明让周谷赔偿。
看着周大哥略微尴尬的脸,长歌低着脑袋,想要偷笑,最后小白抱着周谷给的果子跑到房间去了。
“周大哥忙碌一天,早些休息吧!”
长歌收拾完碗筷,起身告辞,准备去外面转转。
“那好,这月牙山中,你可随意踏足,安全的很。”周谷轻笑挥手。
......
夜间的风,带的丝丝凉意,过了桃花林,长歌一路往下,寻着水流声而去。
瀑布飞流直下,激荡万千水花。
他静静坐在峭石上,看着方才势如破竹的无尽浪涛于几息间垂下归于平静,缓缓流淌。
上方不断有千道水柱奔腾而下,声势浩大,在水面荡漾的淋漓尽致,带着不屈的怒吼,最终化为平缓溪流,往山脚流去。
瀑布都能不顾一切,只为争这一时气势如虹的倾泻之姿,消融溪水间,长歌心中豪迈陡生,我又有什么畏惧的?
当下他缓缓脱了衣衫,挺直胸膛,一步一步往瀑布坠落的中心走去,感受着如同万马奔腾的浪涛声。
脚下踩着尖利的碎石块,总是不经意便割破了他的脚掌,水柱巨大的冲击力令他浑身摆动,有如鞭策,长歌咬紧嘴唇,坚定信念。
忽的,他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不由自主潜到了水底,足足灌了大口水,呛的他不住拍着胸口,口鼻冒水,而这才只是边缘而已?
看来得慢慢来,适应之后再往中间挪。
长歌调整着状态,脚步沉稳的踏着水浪,摸索着每道水柱的冲击力,以及自己所能承受的临界点。
几次被骤然落下的水柱冲劲拍倒之后,还是让他摸索到了,几个重要的位置,尽管此时他的后背、胳膊已经伤痕累累,可是他的笑容,却是自发的开心。
深吸一口气,长歌开始在水中扎着马步,任凭瀑布拍身而下,品尝着如同无数石子砸向后背的疼痛。
左手抓着大把草药,放进口中咀嚼,右手中的尖石,在他咬牙闭眼的时候,狠狠划过左手腕侧,开始淌着鲜血。
周谷的话,恰巧被他听到了,因为在意而在意。
长歌必须要试上一试,不能一蹴而就,那就慢慢来。
每当瀑布拍落而下,长歌就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中的舒缓,自手腕处往外淌出,他的身体因为过度食用灵芝药草,导致整个人体精气神充涨到饱和的地步。
如今随着水流的压迫,有了突破口,无处安放地灵力就随着精血排挤出来,每一次的浪涛拍下都有一个间距,手腕处的鲜血在浪涛过后会形成一个收缩,不至于一直处于喷发状态,有效的止住了长歌的担心。
他开始放松心境,闭上眸子,细细体会身体的变化。
一浪高过一浪,漫天幕色下的瀑布,有如白龙潜渊,重重击向长歌瘦弱坚韧的臂膀,不断锤炼着他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