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前我失去了两个才认识的战友,这他妈的就像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
我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林建军最后关切地看了看,再确定真的没有伤口后也贴在了桌子上。
他并没有嘲笑也没有讽刺而是在自己的身上来回翻找着什么。
一个又一个口袋被翻来,他靠在桌子上大喊:“别管那个混蛋了,先想想怎么跑出去吧。”
我看着他来回折腾的手默不作声,事实上自从来到这个圈子之后,默不作声已经成了某种习惯了。
“往哪跑?我都不知道那个狙击手在什么地方!”回答的是李兵那种暴跳如雷的喊叫,在这个喊叫的过程中夹在着几声闷哼和肉体的碰撞。
我想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刚要闪出去的头被林建军拉了回来,他示意我不用去管。
我能够理解李兵现在的愤怒,但是不能理解林建军此时的冷静,好像刚刚阵亡的并不是自己的战友,所以这种冷静令我感觉很不好。
正在猜想如果是我遭遇不测的话他们会出现什么表情的时候,张成开口了:“你想想办法,天知道那个狙击手是在原地盯着我们还是在更换射击位置?”
这种猜想完全符合逻辑,如果那个狙击手转移了射击位置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透过玻璃看到我们中的一个或者两个。
往常对付狙击手会动用炮火对其可能的狙击点进行覆盖亦或者召唤飞机进行轰炸,但我们现在的状况是与外界隔绝了一切联系,唯一能做的只有自己想办法自保。
“放松,放松。”林建军说着终于停止了翻动,他竟然掏出来了一包烟,之后抽出两根叼在嘴里并将其全部点燃,吐出一口烟雾后把其中一根递给我。
我诧异之下接过来赶紧含在嘴里,几乎用尽全力猛吸了一大口,这一口到底是呛到了,烟雾混合着几滴口水喷了出来。尽管如此狼狈也比之前轻松多了,腿也不再那么剧烈的颤抖了。
林建军看着我笑,那种笑像是在为之前所作所为感到抱歉,随后他一手捏着香烟说道:“我猜测他距离我们最多三百米,张华的扫射曾有效压制了他的射击。”
有效压制射击?我在考虑这个猜测是怎么来的,只不过因为实战经验过于缺乏,实在不能同他们一样做出准确的判断。
“你是说那家伙在街道拐角处的二层小楼里面吗?”这是李兵根据情报做出的判断,我惊讶于他竟然可以记住街道拐角处有一个二层的小楼,后来想了想他之前肯定特别注意过那个地方。
张成谨慎地提醒我们:“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那就得等着被挨个点名了!”林建军吸着烟说,“我不会傻到去找那家伙复仇的,我们可以走另一条街道,贴着墙壁走他是看不见我们的,前提是这家伙真的在那个低矮的楼房里面。”
我听了后小心翼翼地问他:“如果他没在那个地方呢?”
“看吧。”林建军笑着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太冒险了,如果那个狙击手藏身于更高的楼房里面,那我们这样贸然出去就完蛋了。
“看吧?”我失声地讲出了自己的心声。
林建军依旧那副面带微笑的表情,我无语却无法再说什么了,他是我们班的精确射手,我只能把命交给他的经验了。
作为班副的李兵终于拿定了主意:“行,就这么干!你打头阵,我压着这货第二个,胡明第三位,张成压阵。”
林建军丢了烟头,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握紧了手中的步枪,之后半蹲着离开了我们两个人所在的桌子朝着建筑的更深处跑去。
“起来!”李兵叫嚷着压着杰弗逊紧随其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我学着林建军的动作追在后面,之后跟上来的是张成。
我们要横穿过这栋楼才能到达另一边的街道上,在横穿的过程中也是尽可能的远离玻璃,这样不至于会被突然地干掉。
整个过程特别的压抑,压抑带来了一连串的胡思乱想,会想到如果自己被干掉了那么尸首会不会被人遗忘,就像苏赫巴鲁和张成那样子,我们没可能带着他们的遗体回去。
另一方面,这种压抑又很奇怪,置身于这样的压抑中竟然感觉很安全,还有些享受这种感觉,打个比方就是夜里独自在家的小孩因为害怕便用被子捂住自己。
“准备好了吗?”林建军的声音让我的心跳加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街道旁边了,中间阻挡着的只有一道薄薄的玻璃门。
李兵推了推杰弗逊说:“你走前面。”
“我拒绝!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你这是要害死我。”
“闭嘴,不去你就死定了,去了还有可能活。”
杰弗逊不说话了,眼睛牢牢盯着指过来的枪口。
李兵用下巴指了指门外面同样不再说话。
“准备。”林建军不打算给这个外人考虑的时间了,他说着已经把手伸到了门把上,只要信号一下他就会为杰弗逊打开玻璃门以便于往外冲。
“三!”张成短促有力地发着口令。
“二!”
杰弗逊无可奈何地转向了街道那边,身体微微下压做好了准备,只不过他临出发前讲了一句话:“如果我被干掉了,你们一定想办法联系我的上级,然后对他说,我杰弗逊操你的妈!”
“放心,到那时候我还会对他比个中指。”李兵笑笑,一瞬间又不忍心让这家伙冲锋了。
“一!”
林建军飞快地拉开了玻璃门,紧接着杰弗逊嗷嗷叫地往外冲,当他半只脚迈出去的时候,那种清晰的枪声再次响起。
杰弗逊幸运的没被打中,那颗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脚后跟撞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并在那里留下了痕迹。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林建军一把将他拉住,后者也是连滚带爬地又回来了,他确实是幸运的,只不过相对而言我们就不那么幸运了。
李兵顶了顶头盔说:“看来他早就在这边等着我们了,还是无差别攻击。”
我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我们被困住了,那个狙击手经验丰富,他猜到了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还提前在这里守着,在城市巷战中,一个经验丰富的狙击手真的很可怕,这一点在战争史上已经证明了不止一次了。
李兵凑近了最前面的两个人问道:“能不能判断出来他使用的是什么枪?是半自动的吗?”
林建军摇了摇头:“暂时无法判断,这个老成的射手一直在单发。”
李兵听后把我们几个聚集在一起,他伸出了三根手指说:“三个办法。一,等待通讯恢复。二分成两队从两边同时跑,运气好的话能活一半甚至更多。三,我们想办法解决那个家伙,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
这等于是让我们自己来抉择,我诧异于这种民主之中无法自拔。
林建军骂道:“你现在是他娘的老大,你来下命令啊!”
说实话,李兵是一个好的士兵,但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个好兵不适合做出决定也就不适合做指挥官。
他本人也是深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杰弗逊中尉。
我们几个瞬间懵了,他是想让这个有嫌疑的家伙来指挥吗?诚然此地这家伙的军衔是最高的,可谁又会相信并把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可我的同僚们统统把目光投向了杰弗逊,这让我很不理解。
杰弗逊想了想才说:“要不我们等吧?等通讯恢复了调飞机来炸死这个够娘养的。”说完他还抬头看我们几个人的反应。
这哪里是下命令啊?这分明就是在小心翼翼地提意见嘛。
李兵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问道:“通讯什么时间可以恢复?”
“我们飞到这里用了十五分钟。”杰弗逊开始算了,“在这里飞到航母上大概二十多分钟,加上斯特莱克的重量,半小时多吧。”
我开始默算,而张成直接把计算过程讲了出来:“现在是十三点十六分,我记得降落的时间是一点整,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一刻钟。”
他计算着,也就在此刻我们的步话机同时响起了嘈杂的噪声,几个人一时间兴奋地互相对视,似乎忘记了这与计算出来的时间不太一样。
嘈杂声慢慢减弱,直到完全沉寂下来为止。
“呼叫呼叫,听的到吗?喂,喂喂喂喂……”李兵试图联络。
“我是冷鹏飞,你们怎么样?”
“报告,我们遭遇了埋伏,班长苏赫巴鲁以及张华阵亡,我们急需支援。”
无线电没有声音,显然对方在沉默。
“有两个消息通知你们,搭载的空中快递已经成功拦截,任务取消。另外,前线交上火了,城市已经被小股敌人渗透。祝你们好运。”
通讯中断。
“我们是被放弃了吗?”林建军迷茫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