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以追溯到几百年之前,先民们为了生存开辟出了一片荒地用以耕种。那时候的人还很单纯,脑子里只想着吃饱饭,只要能吃饱其他什么也不重要。
大家齐心协力,真的就在此地扎了根,生活也一天比一天美好。
后来粮食越来越多,多到根本吃不完,吃不完怎么办?就有人想了一个主意,把多出来的粮食拿出来换,以物易物是那个时候一直传到今天最普遍的想法。
所以聚落又专门划分出了一个小区域出来作为交易和分配的场所,这是一场伟大的变革。
做出决定的人本身并没有错,但这个人真的只能做出决定,之后发生的一切逐渐无法控制。
位于聚落西侧的交易员们变得越来越多,这片区域也越来越大。逐渐的,东西两侧终于一样大了。
矛盾开始出现并变得越来越大,不需要从事任何体力劳动的交易员们鄙视农民没有脑子,耕地种田的农民们则认为少了他们这个聚落将失去实质成为一个空壳。
围墙计划横空出世,这些人最终因为分歧团结在一起修筑了一道高大的墙把整个聚落分成了东西两部分,后来又嫌这样不够便再次建起了足以包围整个聚落的围墙,交易员和农民居然齐心协力地干同一件事却只是为了可以把对方隔开。
墙建成了,交易员终于可以不用再见到没脑子的农民,农民也终于可以不用见到没有实质的交易员。
之后的结果出乎意料,他们早已习惯并且依赖这种共生关系,谁也离不开谁。农民曾尝试自己去交易粮食,交易员也依靠手中的存货苦苦支撑。他们全失败了,这不是注定的失败,可他们还是失败了。
没有人去思考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失败,这些人想到的仅仅是如何恢复之前的共生关系。已经建起来的高墙不可能推倒,在渴望共生的同时,他们仍旧彼此心怀敌意。
分割成两部分的聚落在中间那堵墙上开了个门,又象征性地在两方的入口处写上了“共同努力”四个大字。
尽管恢复了共生关系,但这一次交易员们有了准备,不再局限于和外地人做交易,更是扩大到了农民所在的东侧。他们用其他的必要生活物资换取农民手中的粮食,又用得来的粮食向外地人换取除了粮食外的一切。
时间足以证明一切,墙西的人越来越富有,而墙东的人却依然一成不变,直到现在。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西边?”陈向荣问道,之后他在女孩的允许下点燃了一支烟,恪守着听故事必抽烟的行事准则。
阿加塔苦笑道:“我们想去西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参加格斗赛并且获得冠军。”
“听上去很简单。”陈向荣站着说话不腰疼,“所以你的哥哥就去比赛了。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伊万。”阿加塔回答,“没那么简单,据我所知还从没有人拿到过冠军。”
“那为什么伊万还要去比赛?为什么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也要去参赛?真的只是向往奢华的生活吗?毕竟你们东边的人也不缺吃的喝的,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通过了解,陈向荣已经知道了他听说过的那些好东西都在墙的另一边。
“别人我不知道,不过伊万的理由很幼稚。”
“说来听听。”陈向荣跟个大爷似的提问,还悠闲地吐了口烟,他的好奇心还是这么重。
“有一次他去西边送粮食,看见了很多衣着华丽的女孩,他觉得应该让我也像她们一样华丽。”阿加塔说着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叹息哥哥的幼稚还是叹息自己没过过那样的生活。
作为一个男人,陈向荣十分理解这个做哥哥的,那源于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溺爱。
“很讽刺是吧。”阿加塔接着说,“不管从多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入墙西享受一切而仅有一墙之隔的墙东人想要体验那些却要比登天还难,我们不是渴望奢华靓丽的人生,只是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我们付出一生也未必能享受哪怕一秒钟。我这样想,伊万这样想,墙东边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再像一只警惕外界的小猫咪,倒成了一只随时会跳起来挠人的野猫。
透过昏暗柔和的灯光,陈向荣能看到对面女孩的倔强和不甘。略一思考后问道:“你们完全可以在墙上面翻过去,也可以装成外地人混过去,这很容易做到吧。”
“做不到。”阿加塔十分肯定,“我们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上百年,你能想到的不可能没有人想到。”
“为什么做不到?”陈向荣一脸不可思议,明明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只要接近出口的那道大门我们就会本能的畏惧,感觉只要踏出那道门便立刻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唯有生活在里面才是安全的。”
这就跟不让人理解了,陈向荣思考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直到决定不再思考,他把烟叼在嘴里并一把抓住了对面女孩的手,女孩想挣脱但失败了。
陈向荣力气很大,他牵着女孩的手拉扯着就往房子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还用叼着烟的嘴说道:“跟我走,我带你迈出那道该死的门,证明你们都错了。”
他真的不相信有人会害怕走出一道门,他强拉硬扯,而牵着的女孩抗拒得极其厉害。
阿加塔被拽着往前走,她越是走下去越是感觉到深深地恐惧。
这条街道在晚上根本没什么人,更何况现在还是晚饭时间,月光洒在地上把一切照的惨白,惨白的街道、惨白的房屋、惨白的农田以及同样惨白的出入口。
原本就十分害怕那道大门的阿加塔看到周围被月光映照的一切更加恐惧了,她的心都在颤抖,仿佛那不是门而是怪物张开的狰狞大口。
“不要!我不去,求你了。”阿加塔哭求着,“我真的会死的,这是诅咒,是墙西的人强加给我们的诅咒,相信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我想安安稳稳地活着!”
陈向荣身子突然一怔,他终于明白了,之后不管身后的女孩如何哭喊,依旧毅然决然地走向墙边,走向怪物的狰狞大口。
“没有人可以强加给你诅咒,没有人可以束缚你给你强加任何东西,即使他是人中龙凤也不行”他头也不回就这样说,“你们的枷锁不在身上也不在别人手中,更不在这个破门上。你们之所以无法走出这道门完全因为你们自己,真正束缚了你们的东西是你们自己的心。”
陈向荣继续走继续说:“是他妈的奴性,你们像奴隶一样卑微地活着,一生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供养墙西的那群人,因为这让你们活的安心。”
“之所以走不出这道门是因为你们害怕,你们不敢做出改变,因为已经这样生存了几百年了,走出去就会不一样。”陈向荣还在说,“你们不知道除了种地还能做什么才能延续生活。我告诉你,人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
“跟我做,我他妈就不信你真的迈不出这一步。”他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前并且一只脚踏出了大门,嘴里不断重复着:“跟我做,跟我做。”
“不要!”阿加塔一口咬到陈向荣手上,这让她得以挣脱,随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抬头看看,我死了没有!”陈向荣喊道,但还没有等来回答就听见了一个极其烦人的声音:“大晚上吵什么吵!”是那个门口的管理员,显然他在值夜班。
陈向荣不去搭理他,而是语气温柔地对阿加塔说:“别怕,走过来就好了。我很抱歉刚才的鲁莽……”
“恶心的墙东人,谁让你们出来的?”那个烦人的管理员打断了陈向荣的话,他粗暴地踢翻了心爱的桌子。
阿加塔害怕极了,她颤抖着站起来,不过不是迈过去而是转身往回跑。
“阿加塔!”陈向荣叫着女孩的名字就去追,但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哪儿去啊?”管理员因为值夜班很不高兴,他决定找人出口气。
“我去你大爷的!”陈向荣一脚踢飞了那家伙,之后毫不迟疑地去追阿加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