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荣和约卡大叔有一点不一样,他有知道答案的方法,并且也在追那条线索,但无疑这个中年大叔是个天才,他能看到常人无法预见得未来也能注意到那些总是被人忽略的细节,这也注定了他与其他人的不和,观念的不一样最终导致了矛盾,伐木工与护林员的矛盾。
这一次狩猎收获颇丰,他们今晚可以吃兔肉了,更重要的是绵绵的小雨在晚上停了。
“还在想那些东西吗?”约卡大叔问道,自打回来之后,这个陈向荣一直那副思考问题的样子,搞得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当然只有陈向荣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
“没有,那些对我来说太飘渺了。”
“看你一直像有什么心事,有就说出来嘛!给你开导开导。”
这下陈向荣躲不过去了,他需要找个理由,于是看着篝火上烘烤着的野兔子说道:“你爱这片森林,那这些动物呢?你不觉得我们猎杀这些动物也会影响到未来吗?”
“要分情况。”约卡大叔回答。
“什么情况?”
“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杀戮。”约卡大叔看着林子说,“都是因为需求造成的,生命要存在、要延续。对于食物的索求而制造的杀戮是无法避免的,就像一只老鼠会被蛇吃掉,而又有鹰会飞过来把这条蛇叼走。我们在向大自然索取的同时也会支付一定的代价。”
“可我并没有看出来我们在付出,好像我们一直以来都在索取。”
“那是因为我们的特殊性,没有任何物种可以凌驾于我们之上,所以我们的索取要有节制。表面上看来人类位于物种的顶端,但再大也大不过这个世界,过多的索取终有一天会偿还的。而我们也总是忽略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陈向荣已经忘了他其实是要找个理由搪塞一下约卡大叔,他完全沉浸于后者那种对于世界完全不同的认知当中,就像聆听一位老智者的教诲一般。
“每当发生战争,我们会说这个世界完了。每当有传染病传播无法控制,我们会说这个世界要灭亡了。我们彼此敌对、彼此伤害让我们以为这个世界充满了黑暗。我们又彼此疼爱、彼此关怀又让我们觉得这个世界是温暖的。其实,那只是对于我们自己而言,人类从来都不等同于这个世界,我们有些过于自大了。”
“我从没有听过这样的理论。”
“因为你在心底里也把人类等同于世界了。”
陈向荣对这句话表示默认,不只是他这样,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也许只有像约卡大叔这样与世隔绝又独自生活在一片广袤天地的人才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我去看看叶子。”他说着已经起身离开了这堆篝火,而约卡大叔没什么反应,依旧在翻转火焰上的野兔子。
叶子并没有昏睡多长时间,发烧感冒也不是什么大症状,她早已经醒了只是觉得浑身上下乏力的要命。直到现在看见一个男人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钻进了房间才用为数不多的力气去瞪他,怨毒的眼神像两把刀子扎的陈向荣不敢动弹了。
“你醒啦。”陈向荣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道,“什么时候醒的?不早说一声,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回来。”
“你站那!”叶子声音不大,却实实在在叫住了想要逃跑的人,她先是瞅了瞅身上的干净衣服又换回怨毒的眼神盯着陈向荣,那意思你自己解释解释吧。
陈向荣可没忘了这一茬,他马上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天地良心,我一直闭着眼睛的。而且你那时候情况危急容不得考虑其他,救人如救火。”
“那不都是你害的吗!”
陈向荣的万能答卷还没有交上去就被撕了个稀巴烂,他还真就无话可说,不管再怎么找理由,他都是造成了这一切的根源。人家现在找上门来讨要说法也在情理之中。你又不占理还不准别人讹你一顿吗?
“真没看?”叶子好像还不太相信,但好在是给了一个台阶。
“绝对没有!”陈向荣自然顺坡下驴,他随后向前迈了一步,不过被那个目光制止了,无奈只能站在原地压低了声音说道:“跟你说个事儿,那个大叔很怪,你帮我分析分析。”
“听不见,过来说。”
“得嘞!”陈向荣跟个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没顺便讲了今天发生的一切连带着自己的疑问一并和盘托出。
听到最后,叶子像一只得到了食物的小动物一样高兴,她表扬了句:“看不出你还挺有脑子吗。”
“是吧!话说你怎么看?我现在有些迷糊。”
“他在掩盖。”叶子十分肯定地说,“那些话说得太顺了,没有犹豫表明压根不在乎。”
“就凭这一点?你这结论下得未免有些武断了吧。”
“当然不是,也就猜个大概,我又不了解他。你仔细回忆一下,他第一次给你讲大道理和第二次相比有什么不同?仔细想。”
陈向荣略微思考一下,就像放电影一样把重点的地方重新过一遍,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第一次用弓箭指了一棵树。”
“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叶子问道,这好像很关键。
“你是想说,如果不是有意的那完全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把箭指到树上完全是一个偶然,那些大道理是顺口胡诌的。”
“聪明。”叶子继续表扬,“假设这个猜想成立的话,那么也可以解释今晚那一套词,你再想想同样是给你讲这些,有什么不同?”
“哎呀,你别折磨我了,赶紧告诉我得了。”
“唯一不同的是,白天是你问的,而晚上是他主动讲给你听的。知道为什么吗?”
“您是我亲姐,咱就别卖关子了吧。”
“因为这一招对你很有效,能让你闭嘴,而且可以让你转移精力去分析他那些话的道理。他见你还有疑虑所幸主动出击,至少在他自己眼里,他是成功的。”
陈向荣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太对了,他没想到我这里还有您这样一位,可话又说回来了,他要掩盖的真相会是什么?您再给分析分析。”
“你这人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啊!”叶子不大感冒那些赞美,她把头侧向窗户说道:“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真相对你不重要,对我也不重要,对任何人都不重要。但对于他自己而言,恐怕要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真的假的?这么严重?”陈向荣凑着身子问,脸都快贴到床上了。
“瞎猜的。”叶子转过头来,她马上被那张贴的极近的脸吓了一跳,二话没说一巴掌打了上去,只不过她现在浑身乏力,这一巴掌也不重。
陈向荣则用脸贴着那个巴掌满不在乎地问:“那有没有办法套出来?”
“劝你最好别问,说不定他会干掉你的,而且人家好心收留咱们。”叶子收回手掌说,“不过我倒有一个办法。”
“说来听听。”
“他的儿子,你说过,他很爱他的儿子。想必也只有这一个人有可能告诉你。郑重警告你一下,我可什么也没说,出了事别牵连到我。”
陈向荣用手摸着下巴上那些清须的胡渣,想了半天又投来了询问:“绑架他儿子,这个有点难度吧。而且不知道他儿子长什么模样啊?”
叶子皱了皱眉,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也许陈向荣只是在开玩笑,可看那样子又不像。于是叶子很生硬地挤出了一句话:“你给我滚出去。”
不明所以的陈向荣挠着头站起来,他在想自己哪里说错了。
“好奇心害死猫。”叶子最后交待了一句,“记得替我谢谢约卡大叔,我有点累了也吃不下什么东西。”随后她闭上眼睛,不知道装睡还是真的要睡上一觉。
陈向荣答应一声也是赶紧离开了这个房间,临了还没忘记把房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