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开进在峥嵘的群山之中，那种羊肠小径的道路只能通行一辆马车，道路七拐八拐地特别滑。
行军才过了两天，那些昂扬向上的心气在一天里被削减得无影无踪，滚烫流淌着的热血像是受到了低温的影响近乎冷淡。
陈向荣很诧异，他们这些外乡人怨声载道倒也正常，然而卫戍部队的家伙们同样叫苦连天，好在并没有出现逃亡现象，一大帮子人毫无热情并漫无目的地往前赶路。
几个小时之前，一辆运载着补给物资的马车打滑跌下了小路，那匹套着缰绳的马瞪着眼睛嘶鸣也没能改变结局，最终连车带马齐齐翻滚到了附近的洼地中。马的后退被压住站不起来，至于车干脆散架了，运载的物资成捆成捆得散落一地。
为了不影响行军，外籍部队里抽出了二十人下去背，这些人各自身负重物混入到后面的队伍里面，驮背物资的样子像极了蚂蚁。
陈向荣也被揪出了队伍，他和一个叫韩永亮的人安排去后面推马车，这纯属没事找事，现在是下坡路，人力基本不需要，就算是为了防止因湿滑造成的失控，人力也根本架不住。
但这倒给了他们开小差的机会，他们统一把手搭在高高的物资上装出很用力的样子，后面的人看不见他们，车夫因物资的阻碍更加不会注意他们。
“再走半天我们就离开山地了，接下来是一片平原，顺着道路一直走约摸十几天是他们盟约聚落的中心位置，也就是理事会的所在地。”韩永亮说，“这条路我经常走的，绝对错不了。”
陈向荣观察过这个同僚，韩永亮脸上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经常在路上，通过了解才清楚他每日带着货物穿梭于各个聚落中来回倒腾，以从中赚取差价。
两天内，陈向荣有机会就找找叶子，只是最终一无所获，这也正是发愁的地方，所以对于韩永亮的话没有反应，就是听。
韩永亮不需要聊天的对象有回复，你只要听他就能一直说下去：“你看这山，两边的人想要去另一边必须得经过山里面那个聚落，所以外来人口比较多。前段日子我打听过的，理事会成员们开会开急眼了，要求所有盟约聚落必须派出部队，不服从的踢出盟约。而且除了必须出战的卫戍部队之外其他人都不想打仗，所以咱们这些外人就倒霉了。”
陈向荣不言语，听得倒也认真。
韩永亮呼呼喘气表现出自己推车特别累的样子，随后再次打开话匣子：“你知不知道我们去和谁打仗？是和一群会魔法的恶魔，据听闻盟约曾发兵讨伐过三次，三次全都败了，不仅没取得一点战果还损失惨重，这也是理事会那边发火了的主要原因。因为恶魔的名声越来越大了，很多崇拜的家伙们跑过去入伙，队伍相比之前壮大了很多。”
“那他们的吃穿靠什么维持？”陈向荣第一次提出问题，这让韩永亮感受到了对话的意义，你来我往才叫对话。
“聚落里有自己的耕地。”他说，“而且有很多小的零散的交易市场愿意无偿支持他们，有了这些人就足够了。现在的叛军势头正劲，我自己认为在这场战争结束后，赢家很有可能会吞并输家的一切。”
陈向荣起了兴致，毕竟说的叛军是阿瓜那一伙，唯一不同的就是人家是领导而他自己是个小兵，正欲提出问题时一阵嘈杂声在前面传来。
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家伙过来用棍子敲了敲两个人面前的物资山命令：“你们两个去前面帮忙。”
同一时刻马车停了，他们两个兵听了长官的命令只得放弃了开小差的机会离开原地。等绕过马车后才明白嘈杂声的来源，前面有一辆车的车轮子掉了一个。
瘫痪了的马车完全堵住了道路，不清出这条路后面的所有人都别想继续前进。
陈向荣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一侧的车轴断裂了，而被拉开当苦力的也不止他们两个人，七八个外乡人同他们一起在军官的指挥下推车，意欲将车推下山路。
“一！二！”号子声接连响起，由于前面的行军使得积雪已经变得湿滑，推起来倒也不算费力，在众人的力量下，这辆车翻滚着离开了山路滚到了下面的低洼处。
这下子他们外乡人又有了新的工作，那就是下去搬扛物资。
马轻松了，它不必再拉着车费力前行，正由马夫牵着慢悠悠走动，而没有了阻碍的军队也得以重新行军。
……
“老大，盟约的军队正在集结。”杰斯将第一时间得到的情报通知给了老大。
阿瓜还在那个帐篷样子的指挥部里面，他以标准的军人坐姿去看郑文举着的手绘地图，听到手下的汇报头悄悄偏开问道：“外面的工事修建得怎么样了？”
杰斯还没回答，正在给阿瓜剪头发的贝拉马上抗议道：“老大你别乱动行不行？很容易剪错的，万一不小心扎到你又得挨骂了。”说着手里那把剪刀来回挥舞，残留在刃上的头发纷纷往下掉落。
“好好，我不动了。”阿瓜头再次转回又说，“小郑，别举着了，挺累的。那个，杰斯，你继续说。”
郑文得到特赦一样放下了地图躲到一边揉捏僵硬的肌肉，贝拉对杰斯投以一个神秘的微笑继续低下头来干活。
杰斯脑袋里全都是扎他一下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忘记了汇报。
“杰斯？”阿瓜提醒道。
“对不起，老大。”杰斯定了定神开始汇报，“城墙基本修建完成，按照您的指示每一处女墙都高过士兵的头部，特纳正带着工程队伍埋设炸药，就当量来计算足够将一公里以内的一切全部炸没。”
“很好，很好。还有吗？”
“今天早上又招揽了三百人，我们制造燧发枪的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上人员的增长了，没有武器的人暂时编入了工程保障部队。但是，您知道这群人就是来打仗的，让他们扛着铁锹干活他们不太同意。”
阿瓜皱了皱眉，自己这支队伍越来越龙蛇混杂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略一思考后说：“一会带他们到炮台那里，你先去，我一会就到。”
“是。”杰斯再和贝拉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离开了帐篷。
现在的阿瓜也想开了，既然只能招募这群土匪一样的士兵那也只能适应了，而且这种人战斗力很强倒也算是一个加分项。
贝拉收了剪刀放好，而后掏出来一面小镜子绕到阿瓜前面举着。
阿瓜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那一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头发怎么看怎么别扭，最终他下了决定：“这样吧，你给我剃光。”
贝拉这叫一个郁闷，自己剪了半天剪出来的完美发型人家竟然看不上，她很不情愿地从一边找剃刀出来在阿瓜头上比划了几下。
“老大，你真的愿意变成小光头吗？”
“来吧来吧，以前也是这样的。”
“我尽量。”贝拉只能动手，她先是瞪了眼前这个脑袋一眼，后又拿剃刀假装要一刀砍下，最终也没消气老老实实地下手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