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矿后,妈妈不知我又在外做什么,眼窝深陷,又黑又廋,她不要我走了,这时矿山已经破产,大多数年轻人四散而去,我说我呆在矿里干什么呢?妈说:去附近安湘做事的人也不少,你也去找个什么事做就行了,过阵子在家养好身子,我带你去相个女孩,年纪转眼就大了,太大了不好找,我没有应答,父母恩情无以为报,他们的心愿就是子女健康安稳的生活就够了,我希望是他们期望的样子,相不相亲结不结婚已无所谓,只要能不吵不闹就行,但能不吵闹吗?很难,我摇着头问:有人给我送什么东西过来吗?没有,哪还有什么人送东西。
我在矿里空荡的街道上游走,又是个暑假,即使大白天路上行人也不多,不知不觉走到子弟学校,一切如旧,校舍,操场,高大的梧桐树,沿操场旁小路往上到了高中部,空无一人,一楼高一53班的教室门开着,我小心翼翼慢慢走了过去,怕会惊着什么,站到门口,心潮起伏,恍如昨日,老班主任汤老师正在上课,报告,我低低说了声,他稍稍扭扭头,请进,老同学们满满当当都在教室里,都是以前的装束,很年轻的样子,经过讲台,走向我的那张旧课桌,这时我看到了曾经的李玲,她文静的坐在那里,扎着红头绳面露笑颜,迎着我的目光没有闪躲,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嗨,李玲,你好吗?我在心里问候眼睛已湿润,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有多愿意去承受你所有遭受到的痛苦吗?坐下来,汤老师在大声讲解几何的求证,他不时用木制三角板敲打黑板提醒大家注意,这时李玲的脚尖又踢到了我的脚后跟,她轻轻敲动着,敲动着我的心,
“韩宇”,她在身后轻轻喊到,我没动,周围都有些不真确,
“韩宇,”她加大了点音量,同时拍了拍肩膀,我惊惧的回头望去,
“嗨,”李玲一眼泪水微笑着招呼,不知什么时候真实的她悄悄坐到了后面,我猛的转身站了起来,往后踉跄着倒在地上:
“李玲?李玲?”我不确定的喊着,没错,是我,韩宇,你怎么廋成这样了?她擦着眼睛跑过来搀扶,我问:
“你去哪啦?嫁了人吗?怎么又说死了?为什么要这样?”李玲抽泣着:
“我怎么会嫁别人?说我死了是那些同学要开玩笑,...开始躲着你只想气气你,后来想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了,又去了深圳找你人也没在....”
我已不能言语。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多么真实的感觉,如此爱意温柔的眼神....
一滴光,掉进漆黑的夜里,她躲在阳光找不到的地方,她躲在我的眼里,做我眼睛里的太阳。
尾:
合上书,陈勇靠在椅背上回忆,书里描述的情节有些都是发生过的,有些好像根本就没有,韩宇在深圳画画的时候,他先后好几次去看过他,根本也没听说他弄过什么美协,只见他有单做时高兴,没单时忧心忡忡。和别人合伙住着最简陋的房子,吃着最简陋的食物,韩宇真正的女朋友叫夏秋红,他是见过的,长得还是很让男人动心的那种,那时他想,韩宇怎么能抓得住这样的女人?果然没多久就听说他们分手了,李玲呢?他们都是高中同学,韩宇确实暗恋过她很久,他们后来真的走到一起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陈勇立起身子拿出手机查找,他有以前一些老同学的电话,找到了沈家文的电话,这家伙以前的确死皮赖脸的追过李玲,看看时间还没到十二点,他把电话打了过去,对方一下接通了粗声问道:
“喂,谁啊?”陈勇笑道:
“沈家文,还是这个老腔老调啊,我是陈勇,”他不想和他绕弯子,想赶紧问问了事,
“哦——”沈家文恍然大悟;“拖长声调:陈胖胖啊——,这么晚了,来电话喊我吃宵夜?”
“不是,我就想问问,李玲,我们以前的老同学,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什么李玲?...她呀——,早跟她男人去国外享福去了,问她干什么,没意思,陈胖,咱们什么时候再聚聚喝喝?”
“好说好说,到时再联系,谢谢啊,不打搅了,陈勇把电话挂掉,”呆了呆,韩宇最在意的根本就不存在,一种悲凉的感觉涌来,曾经多么好的朋友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不想打电话直接去问,要怎么问?怎么问都是在揭浑身伤疤的人的痛。徐丽娟迷迷糊糊走进来:
“怎么还不睡?还在看?那么好看?”陈勇喝了口茶:
“这书就是杯浓咖啡,苦,也甜,“
“什么呀,都一个套路,早点去睡吧,”
陈勇站了起来,拉开窗帘打开窗,一股清新的寒风涌了进来,深夜的黑暗里,橦橦高高矮矮的楼房上灯光点点,在这高档小区,每个灯火处就是一个体面的家,深夜不眠的人是内心还没安稳的人?韩宇写这本书,用忘不了的不舍,缝补修饰破烂不堪的残酷人生,似真似幻感受每个矫变过来的现实,寻求一份心灵的安稳吗?还是人生的意义就是这样,生活,感受,思索,希望...梦想,要什么远大?有份思恋,有爱,那就是希望的光,何惧乏味暗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