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三多吃完饭之后,是打算进城买碗的,却在门口被程金银留下,被交代了一些事情。
他当然是满口应下,并且又坐了一次顺风车,搭着程金银的马车去了县城。
回到县衙的程金银,安排人给程锦儿准备了一些生活用品,直到把卢三多又打发上了回大寨村的马车,才转身回书房写信,准备把程锦儿的事情跟程大贵仔细说一说,顺便问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这边卢三多直到马车出了城,都还有些没回过神儿,明明自己只是打算进城买些饭碗,怎么到回家的时候,就成了满满一马车的东西了?
咦,不对,我的饭碗呢?
“停车,停车!”
急急忙忙的喊停马车,卢三多又跑回城里买了一摞瓷碗,这是他这次进城的主要目的,要是没有它们,可就真的没饭吃了。抱着它们赶车的时候才想到,为什么不让马车也退回来呢?
可是想到车里的某个人,他还是乖乖的跑起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他这个村长还真的不如县令家的一个仆人。
等到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前,卢三多才终于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因为这是县令大老爷的车啊,自己就是再多几个胆子,也不敢指划人家做事情!
程锦儿在大门口站定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卢三多抱着一摞瓷碗从车辕上跳下来的画面,然后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就有了答案:原来厨房里的碗都被村长抱走了!可是他拿那么多碗干什么呢?还有,这些碗好像跟她之前用的不一样。
唉,等等,他后面跟着的那个人是谁?怎么有点眼熟?
“姑娘。”
直到人站在自己面前开口说话了,程锦儿才确定眼前的人是谁,可是看着对方那张严肃到让她头疼的脸,她更希望自己刚刚是看错了。
“严妈妈。”
硬着头皮打完招呼,迎上严妈妈打量的目光,程锦儿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对,整个人连站都不会站了。
“姑娘不必紧张,奴婢只是替我家姑娘过来看看姑娘,呆不久就会离开。”
严妈妈说的“我家姑娘”是指程锦儿的大嫂、程金银的妻子燕飞儿,她是燕飞儿的奶妈妈,据说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看着挺严肃的,但是对人很热情。
可是程锦儿从来没有感受过她的热情,反而是每次看着她那张严肃的脸,都有一种前世被教练老爹审视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总是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吃一顿排头。
“奴婢这次带了一些东西过来,姑娘住那间房,奴婢这就放进去。”
从厨房转回来的卢三多刚好听到这话,想起之前程金银的话,赶忙迎上前拦住了程锦儿的步子。
“程姑娘,县令大老爷说了,以后您就住在正房,这间房不住了。”
如果把卢家的房间按照客栈那样分等级的话,那么正房的两间房绝对是天字房,地面平整采光好,房间敞亮有大炕;钱承祖住的算是普通客房,虽然比天字房差一点儿,但也是专门收拾出来待客的房间;程锦儿原先住的那间房,那完全就是一个临时拼凑出来的下人房,根本谈不上什么住宿条件。
现在要从下人房换到天字房,程锦儿当然是愿意的,虽然之前她也没有表现出对自己住的地方有多大意见,但是有好的地方,她还是愿意改善一下的。
只是,她还有一个问题:“那不是大哥住的地方吗,他不回来了?”
关于这个问题,卢三多当然不知道答案。但是个人应该都会明白,县令大老爷那是需要坐镇县衙的一方父母官,就算偶尔来他们这乡下地方住两天,那也是有原因的(比如钱承祖),怎么可能一直住下去,更谈不上回不回来的问题。
倒是跟在身后的严妈妈插话了,明显是怕程锦儿想多了,只是她也不明白其中的内情,只能说些说服力不大的话安慰一下她:
“姑娘放心,您是我们姑爷的亲妹妹,等姑爷这段时间忙完了,肯定就会来接您了。”
程锦儿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什么,看上去像是信了这没有什么用的安慰话,低下头跟着卢三多走到了正房的堂屋,再向右拐过一道室内门,站在了她接下来一段时间要住的房间里。
条件所限,房间的地也是泥土地,只不过经过了拓平整理,看起来比之前住的那间房干净很多。
靠窗的位置是一溜大炕,炕上一角堆着两床算不上新的棉被,旁边有一个没有上漆的炕柜。另一角是一张散发着浓浓原木香的炕桌,上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严妈妈跟在程锦儿后面,绕是一直以来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来要求自己的她,看到这样虽算得上干净却实在是简陋的房间,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她家姑爷把妹妹扔在这里。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她该关心的事情,作为一个下人,最重要的就是做好主人交代的事情,就像现在,她应该把带来的东西先布置好。
“姑娘先等等,我先收拾一下。”严妈妈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在院子里正好遇到赶回来的徐氏,两人一起把车上的整套被褥搬下来放到炕上铺好,又把带来的其他衣物都收拾妥当之后,太阳已经挂在天边摇摇欲坠,随时都要消失不见了。
“姑娘,您在这里安心住着,奴婢就先回去了。”
严妈妈看了看天色,她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县城,所以现在必须要走了。
“那严妈妈路上小心。”
程锦儿没有等到马车离开就先转过身回了房间,当严妈妈从车厢里探出头的时候,看到的是她的背影一闪而过。
预想中的雨水一直到入夜都没有来,空气像是一潭死水似的,闷闷的压的人难受。
程锦儿躺在炕上,心情十分不好,就算是身下崭新柔软的棉被,都没有疏解掉她心中的不快,她觉得自己好像前世一样,再一次被最亲近的人抛弃了。
只是,上次她的身边还有爷爷奶奶,这次她的身边,还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