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刚踏入门内,眼前的景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仿若踏入另一片天地。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一幕幕神奇光幕在浮现,一时犹如置身茫茫星空,一时又若身在太阴金星之上,恍恍惚惚。
待宋玉再清醒来时发现通道已然大变样,通道四壁光滑柔软,不似石壁,举着火折凑近细看,这通道竟然是一整块玉石打磨而成,没有一丝缝隙。在往下看,宋玉摸到几处凹凸不平,细看之下原来是有人在绿玉墙壁上雕刻,举目望去,只见玉雕竟然布满整个石壁,组成一幅幅画卷。玉璧雕刻栩栩如生,灵活灵现,当下细细打量这些画卷来。
璧上雕刻的第一幅画乃是位于巍巍高山之巅,山间唯有一株小草和一棵古松,绿草盈盈生长,古松亭亭如盖,一名童颜鹤发的老者立于跟前,手臂微曲,双指成剑,一道精光射向绿草和古松,雕画右下角有小子批注。宋玉上前细看,写道:“老祖化形铸魂之恩。”
宋玉不解其意,便继续向下看去,只见第二幅图卷依旧还是在高山之巅,那老者双手背负,神色傲然,唯不变的是绿草与古松不见,画中取而代之的乃是恭恭敬敬叩拜的一男一女两名道童,批注上写着:“老祖赐道授业之德。”
看到此处宋玉陡然醒悟。
传闻太古时期曾有神祇可点木化人,撒豆成兵之术。想必这画中老人定是一位有着大神通的神族老人,是他点化了这一株绿草和古松化为人形并传授道法。
心道:“也不知这画中是真事还是后人刻意雕刻而为,太古太过久远,也不曾晓得是否真的存在那种一指便能让植物化形的神仙。如果在下能够有幸遇得这种神人,我定要求她给玫儿化形。玫儿这般调皮,若是化为人形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此处,忍不住摇头,暗道:“宋玉啊宋玉,你当真是痴心妄想,便不说是否真有这种神仙存在,便就算有,老神仙又如何无缘无故帮你化形。”
接着往下看去,两个小道童已经长大,成为少男少女,两人对坐而谈,面上皆是笑意盎然,似乎相谈甚欢,只见右下角仍有一小行批注,“夜夜思君君不知。”宋玉心想,“思君不知?莫不是单相思,但这二人眼中各自含情脉脉,交谈甚欢,似乎是一对情投意合的天作,看着倒也不像是单相思。”
宋玉不解其意,便接着往下看,下一幅画依旧是两人,少女谨坐石凳上,双眸无神,神情暗淡,心中似埋有心事。男子则背负双手背对她,抬头望天,面上看不出有何情绪,不知有何意义,批注道:“万年朝夕相处,十载春秋一梦,悲矣,痛矣。”
宋玉心想:“画中少女眉间神色悲痛,楚楚可怜,配合上副图卷来看,似乎少女很是喜欢这男子。难道是这青年无缘无故抛弃了这少女?不对,不对,上副画说‘思君不知’,那便是说少年从不晓得少女喜欢自己,而他定然也是自始至终并无喜欢画中女子之意,或只为单纯将其视为妹子,所以才有‘思君不知’的感叹。后面少年郎遇到喜欢的女子,少女万年朝夕相处的感情便化为一场梦,便有了‘万年朝夕相处,十载春秋一梦’的感叹。”如此解释便能解释的通了,宋玉暗自点头。
宋玉年纪尚小,对于喜欢两字理解单纯,就像梦中他见到那神秘黑衣女郎一般,他会心跳加速,又如他被木兮拉着小手一路奔出城,他面红耳赤般,爱憎分明。
再往下看时,场景回到最初的高山之巅,画中两人静立于此,其中一人便是之前的少年,另外一人长发披肩,身形秀丽,显然是一名女子,但整个脸上只刻出一双眼睛,并未刻画面容,着实奇怪。
宋玉继续看,这幅画的批注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仙。
“仙?婆婆曾说当世练气之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便是仙,莫不是此间主人便是那少女,她为情所伤后就一心只为追求仙道。只是不明白那没有面容的女子有何寓意,这与仙有有何联系?没有脸……对了,这岂不是在拐弯抹角的骂这名女子不要脸面吗?定是少女决意求的仙道,便将此画作出,一面为嘲讽那无面女子不要脸,另一面乃是激励自己追求仙道。”
想到此处,宋玉叹了一口气,“也不晓得她有没有成仙,不过婆婆曾言世间唯有一仙,名为道祖,从未听说过有其他人成仙,想必她最终也不过抵不过岁月侵袭,化为一抔黄土,当真可悲可怖。”
石壁上的画卷到此结束,随后穿过十余丈的甬道,眼前现出一道玉门来,玉门上正中央雕刻着一个火焰状的奇怪符号,火光照耀下,那火焰状符号暗自流动,隐隐有活来的迹象。
“想必这便是神女修仙的场地。”宋玉还未从玉璧画卷中恢复,内心七上八下,深深一揖,道:“神女姐姐道场,宋玉无意到此,打扰之处还望见谅。”说完宋玉便伸手去推那玉门。
轻轻触碰,那玉门似心生感应,自动向两边分开,火焰符号一分为二,玉门便已大开。门后是一个陌生的大厅,内中四方玉壁中嵌着数枚夜明珠,通体明亮,庭室不大,摆设简单,只有一桌一凳,却颇为大手笔,桌凳皆为汉白玉雕饰而成,四方小桌上唯一摆放着一个紫砂香炉,丝丝烟香飘出,香炉边放着一本翻开的手札,似乎此间主人离去不久。当下道:“有人吗,宋玉偶然到了阁下府邸,并非存心叨扰。”
连唤数声之后,大厅中只有袅袅余音,再无其他声响。在确定确实无人之后,四下打量这玉室,除富丽堂皇外,却无其他特别之处。
宋玉行至玉桌前,拿起那一通手札,定睛看去发现手札上竟然一片空白,没有一个字。合上手札,封面上端正印着两个大字——八荒。
这个名字宋玉很是熟悉,只因印婆婆曾经多次提起。传闻《八荒》是道祖飞升成仙之前留下的一部练气心法,人族当今现存所有练气心法皆是演化自八荒,更有传闻说想要成仙,必先找到八荒。
宋玉翻了个遍,全篇除了封面有两个字外,其余皆是一片空白。嘀咕道:“一个字都没有,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冒牌货。”
就在此时,宋玉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你来早了。”宋玉骤惊,转过身来,一个面容白净,身着墨玉色长袍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玉门后,眼中炯炯有神,一双眼眸犹如星空,深邃浩然,锁定在宋玉身上,让他只觉整个人被看穿,对方实力很强,但宋玉隐隐觉得这人很是可亲,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竟让他生不出一丝可怖的感觉。
那净面男子走上前来,上下打量宋玉一番,道:“练体已是极好了,比那些蛮子也差不了多少了,只是为何体内没有一丝炁。”只见男子走上前来,在宋玉肩头拍了拍,显得极为亲昵。
借此机会青年掌中窜出一道劲炁顺着他经脉流动,向气穴流去,就在靠近气穴咫尺处,气穴上那股伟力再次迸出,那股气便瞬间消散。男子自言自语道:“十六年了为何封印还未解除。”
宋玉顿时思绪万般:“封印是何物,他好似知道我无法聚炁的原因?”问道:“您能解决我身上无法聚炁的问题?”那青年摇了摇头,道:“不能。”随后见他手指一招,宋玉胸前的玉坠自动飞出,到了他手心,那人扫了一眼,皱眉道:“九天神石残缺了,华笙在作甚,怎是这般局面?”
宋玉心中不住想,“怎么什么人都知道这块玉,谁都要拿去瞧瞧?”疑惑万分,却是问道:“这玉坠伴我而生,你知道这块玉石的根源?”
男子手臂一挥,玉坠飞回他胸前,接着说道:“这不是玉,是九天神石。”宋玉好奇道:“九天神石是什么?”男子道:“你那玉坠便是九天神石,云荒大陆仅有一块。好好保管,不要让其他人瞧见了。”宋玉听了句废话,见问不出什么。瘪嘴道:“你们都这么说,但我也没有给你们看呐,你们为何都晓得我身上有这东西。”随后突然摇了摇手中的手札,道:“这真的是《八荒》?”
男子行至他面前,摊出掌来,示意将手札给他,神情肃然,不容置疑。
宋玉将手札放在他手心,哼了一声,“小气鬼,看一下怎么了,一个字都没有我又不稀罕。”
男子接过手札,道:“这是《八荒》原稿,道祖亲笔书写,内有无上道法蒙蔽凡眼,你未曾开天眼自是无法瞧见书上内容,待你练气开过天眼之后自能见到其中内容。”宋玉双眼一亮,道:“那你可以看见咯,要不你抄录一篇,让我也瞧瞧这《八荒》的真面目?”青年又是一阵摇头,宋玉不由低声道:“小气鬼。”过不多时,宋玉又问道:“你知道哪里可以帮助我解决身上的聚炁问题吗?”
青年男子一怔,自言自语低声道:“既然是华笙的这般安排,那便如此吧。”宋玉只听得两个字,道:“华笙?”
正要再问,那青年大手一挥,宋玉便整个身子便已飞出玉门之外,随后玉门轰的一声关闭,一个火焰般的符号再次映入眼眸。只听男子在内高声道:“你身上有我族封印,时机抵达自会解除,彼时自能聚炁。待你练气到了瓶颈再无突破时再来此地罢。”随后再无声响。
宋玉心有疑虑:“封印?是谁在我身上下了封印?”朗声喊道:“你能够助我解除封印,我练气都不能,如何达到瓶颈。”门内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无人一般,随即转念一想:“我现在就是到了练气瓶颈处了,我可以再来了吧?”说完宋玉又去用力推那玉门。只是这次无论如何用力,那玉门都纹丝不动。一阵泄气,噘嘴说了几声小气鬼之后终于只得原路返回。
踏出石门之时,果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四周景象变幻,他再次出现在石洞内,石门轰然关闭。
太阴略倾,月光斜照在洞中石壁上,丑时已过,已是寅时初。
顺着枯藤爬出石洞,举目四望,赫然发现四周已大变模样,来时穿过一片松林,现却是一条弯弯绕绕的小道自竹林中蜿蜒而出,所站位置正是小道正中央,再低头看脚下,果然草丛、石洞皆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