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乎四面墙都是数以万计的屏幕的房间,一个青年直接环住了端坐着的人,语气轻佻地开口,颇有些感叹的模样。
“你难道还想有什么?”盯着屏幕的人声音淡淡,只是眼睛微眯,“上次的那个申请,是你通过的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什么申请!”
青年十分慌张,僵硬地装出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下一秒,他的脚下陡然出现一个乌黑的洞,一时不察便整个人坠了下去。
“你大爷的!动不动就这样!还没完了!”
他朝上吼着,却不知人家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屏幕中南玥气鼓鼓的样子,只叹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难怪那时……
“看来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哟,答都答应了,辛苦我一下两头跑吧。”
南玥嘴里叼着根长长的草,躺在草坪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连日常取乐的项目——“教人武功”都无法让她提起精神,即使今天的一组人比尔听那一组听话的多。
只要一想到未来越发拥挤的日程表,南玥只觉得生无可恋,现在就连她养的南鸟也不顶用了,一个来回不吃不喝也得几天飞,所以,可以说她每天都要亲自去一趟东锦。
“你说,我能不能直接宰了东锦皇帝,然后把墨子闻直接推上去?”
南玥看着飘得慢悠悠的云,下意识翘起食指无聊的画圈,将大团的白云打散又聚拢,如同捏人一般,旁若无人。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杀人是不行的。”
六三也躺在南玥脑袋旁边,翘着火柴棍一般的腿,有气无力的回答。
“自然灾害也不行?被雷劈之类的?”
南玥实在是不想两头跑,今天的临渊只需要泡药浴,但是她依旧要守在一边防止出什么意外,晚些时候又要去东锦那什么丞相家翻什么账簿之类的玩意,明天恰好又是瑾妃来取血的日子,她好累啊!
现在的官员到底什么毛病,喜欢把罪证往家里藏?毁掉不行吗!这不是给人翻把柄的机会!
她烦躁的轻轻将手一抓,天上的云一下子散开,最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聚拢下压,隐隐有细小的闪电在其中闪烁。
要下雨了。
“虽然是自然原因,但是由于是您做的,所以算人为因素。”
六三慢悠悠的回答,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仔细看去倒是和南玥一模一样,淡定又闲散。
指尖轻轻一弹,雨还没来得及下云就散开了,如同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南玥正要回话,最后却是一个挺身坐起来,朝后扭头便看到尔言走了过来。
“已经结束了?”她有些惊讶。
尔言点点头,眉头皱了皱望向天空,最后又低下头来接话道:
“最近主上身体愈发好了,今天的药浴几乎作用不大,主上遣我过来说试试加强药浴作用。”
南玥听到这也是皱起了眉头,她不是没发现临渊最近的身体变化,但是对她来说只能是有益而无害,但是这药浴又要加强,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谁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
“我过去看看。”
直接站了起来,身影稍微有些摇晃,往旁边站了一步才勉强稳住身影,南玥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比起临渊的身体来看,最近自己不知是不是操劳过度,竟是常常有些疲惫感。
还是快些结束这些任务找个地方闭关一段时间,不然她真怕自己熬不过攒完积分。
她想着,六三已经破罐子破摔的不打算回识海了,即便现在是南玥开着视觉共享的时间,它也无所畏惧的在南玥身边不紧不慢地飞着,完全不在意临渊看不看得见。
“你似乎有心事?”
进门时,临渊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轮椅上,刚刚沐浴过的人浑身似乎都萦绕着柔和的暖意,皮肤更是看起来白皙了几度,他还未来得及绑好眼睛上的白锦,一边抬起手慢悠悠系着,一边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南玥自然是满怀心事,却只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他看不到,才开口回答:
“没什么事,就是你的身体有些奇怪,我需要给你看看。”
几乎是下意识的转移话题,临渊还没回话,她已经绕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系的不算工整的白锦,重新替他绑了起来。
感受到她的亲昵,他不由得轻勾了嘴角,手指搭上扶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摩挲着已经光滑的棱角,语气冷然而透着细小的温和,说出口的话却极为客套:
“我没什么事,麻烦你了。”
南玥笑了笑,趁机用精神力扫描了一圈临渊的体内,毒药依旧存在、幸存的蛊虫也安安分分待着、下身的经脉依旧有堵塞,明明该是病入膏肓的模样,此时却让人有了一种共存的诡异感。
难不成去除了几个蛊虫,剩下的还有调理身体的作用?下次要去问问青竹。
“王爷,您最近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想了想,南玥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活这么久还没见过自愈能力如此强的人,明明以前还是一副要死的模样,现在却转变的飞快。
“大约是,蛊毒发作时,没以往那么疼了。”
临渊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她的问题,回答出来却并没有什么用,毕竟青竹只给药和使用方法,根本不乐意教她,她对蛊术依旧是两眼一抹黑。
“算了,应该算是好事吧。”
她小声嘟囔着,看着自己系好的白色蝴蝶结,有些出神: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她原本说的三年,说不定两年就可以结束了。
空出来一年要怎么办?直接离开还是继续留守?
不过,这个纠结很快就已经不用纠结了,因为——
剧情提前了。
南玥知道这件事的前两个时辰,正看着墨子闻跪在龙床前,一下一下,重重地朝老皇帝磕着头,虔诚而郑重,而东锦国的老皇帝,眼角只来得及溢出一滴眼泪,最后头轻轻一歪,与世长辞。
“父皇!”
几乎是立刻,由墨子闻带领的一群皇子和朝臣跪倒一片,声声恸哭,那悲伤的喊声几乎要冲破天花板朝上而去,阵阵高呼却仿佛不像悲痛。
她实在是见不得这种场景,毕竟她根本无法感同身受,更何况在场的人里,在听到看到前皇帝的口谕和圣旨时,那眼中的不甘简直让她怀疑下一刻就要有人冲上来给墨子闻一刀。
虽然最终也没有。
紧接着的一系列事项南玥并没有参与,朝堂上的老臣自然是偏向太子的,而那些不安分的人把柄几乎都在墨子闻手里,也早就被他剥了实权,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人,可以说只等到时候墨子闻一登基,她的五百万积分就到手了。
“你要小心墨远闻那厮,他盯这位置很久了,而且是唯一一个手中握有兵权的王爷,虽然不多,但是杀你还是够了。”
南玥坐在桌子上,墨子闻正在一边写着什么,她也没兴趣看,絮絮叨叨叮嘱着。
“你确定不要留下来做我的皇后吗?”
墨子闻的手顿了顿,一滴墨直接落在宣纸上,晕染了一片痕迹,他面无表情的将纸揉皱撕毁,转向南玥时却是如她初见那样开朗的笑。
“不了,没什么兴趣。”南玥踢着腿,单手挡在嘴前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我要是你,就会娶那个将军府的嫡女。”
“为什么?”
墨子闻笑着,干脆也不写字了,直接坐在了一边,同南玥聊了起来。
“长得好看,身份很有用,将军府世代效忠且手握半边虎符,在军中影响力很大,你娶了她,几乎算是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听说从孩提时代开始,那小姑娘就喜欢你。”
南玥开口老老实实回答,她还偷偷去瞧过,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很容易让人喜欢。
“难不成这样不会助长了将军府的气焰吗?”
墨子闻似乎也没有反对,只是歪着脑袋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那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况且我觉得并不会。”南玥笑了笑,扭头望了望天,转回来时笑容更大了些,“我差不多要走啦。”
墨子闻沉默了,他不知道内心那些复杂的情绪从何而起,近两年的相处,南玥几乎可以算是事事周到妥帖,甚至他在遇到任何危险的时候,她也是首当其冲生怕伤到自己一分一毫。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欢喜她的,可是没有,心里空落落的可怕,一丝一毫的爱意哪怕一瞬间都没有。
可能是习惯了这么一个好用的人吧。
他想着,看着南玥毫不留念地转身,最后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开口:
“三日后我登基,你会来吗?”
南玥身形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三日后她似乎没什么事,而且登基多容易出事,可不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于是,她笑着侧过头来,窗外的光为她渡上一层薄薄的白色光影,让墨子闻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就听到她悦耳如歌的声音笑道:
“来,一定来。”
墨子闻捂住胸口,看着南玥消失在窗前,眼中染上了一层迷茫,随之而来的,是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抽离了他的身体,只剩下空落落什么都不存在的心情。
良久,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暗光,重重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他至今不知道南玥究竟是什么人,很早之前死缠烂打知道了她的真名,却从来没有查出来她的一切,只知道她在北烟。
北烟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那么执着呢?
墨子闻撑着下颚,神色莫名,心里却升腾起了一缕一缕的黑气。
他再怎么不在意,却也知道,南玥这两年外貌几乎没有丝毫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她将爱绑的花苞头换成了马尾。
是精怪吗?
而南玥,花了两个时辰慢悠悠逛回极乐宫,却是恰好看到了慌不择路的和颜姒闯入了极乐宫,随后又好巧不巧地撞上了临渊。
如今的临渊,已经是个可以行动自如的人了,只是为了迷惑皇帝和他人的眼睛,他依旧坐在轮椅上。
“抱、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