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军眼波闪动，盯着田永逸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对他的评估。
他在田永逸回望过来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真诚和坦然。
但是，现在的局面就比较尴尬了。
夜间集训居然只有一个人合格，这让后续的训练根本没有办法正常进行下去。
难道真的要给一个连凝气都不会的家伙开小灶吗？
即便姚成军愿意这么做，那也是毫无意义。
他的手中握着众人资料卷成的纸筒，一下一下地拍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眼神深邃沉静，似乎在商量着对策。
他专注地思考着，以至于灵气竟然随着他的拍打动作逸散出来。
他在手掌上的每一下拍击，都能看到灵气凝成的黑色影枪半凝实的身影。
田永逸知趣地待在旁边，一言不发。
虽然他不是故意闯祸，他喊出那一嗓子也不过是想逗逗那些用鼻孔看人的新同学们，没想到他们的心灵如此脆弱，竟然宁可任由集训时间流逝，也不肯拼上一把，冲进营地来。
反倒让田永逸成了姚成军眼中的捣蛋鬼，这个时候要是不夹紧尾巴做人，说不定要被他穿小鞋。
多年来在社会上混的经验可不是白给的。
于是他便盯着姚成军手里的影枪一起一落，像催眠的钟摆一样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这种灵气半凝结出的实物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性质，注视得久了，好像思绪都要被它抽走了似的。
不知道这样的现象人们注意到没有。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却见姚成军终于啪地一声在手心重重一拍，黑色的影枪顿时化作碎片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就这么办吧，”他下定了决心，对李班长说道：“重新开门。”
李班长有些吃惊地提醒道：“姚上校，咱们这门关上，除非集训结束，可从来没打开过第二次。”
姚成军微笑着一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特殊情况，开门。”
李班长犹豫了不到半秒，挺身敬礼：“是。”
十五厘米厚的钢板铁门向两侧缓缓打开，基地外的荒野中，被夜色熏黑的野草在随风摆动。
大个子肖虎正瘫软在大门边缘，双膝跪地，泪流满面，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大门刚闪出个缝，营地内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他立刻如惊弓之鸟在地上弹起来，双手轮番胡乱抹掉泪水，灰尘在脸上和成了泥巴，变成了一个大花脸，却硬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脚跟并拢站得笔直。
在他身后不远处，稀稀落落聚拢着七八个同学，似乎正在商量着对策，见到大门打开，也就停止了讨论，齐刷刷地向这边望过来。
而英剑则远远地站在一边，神情落寞，没有参与讨论，却也没有看向大门，他的双眼放空，里面只有风和野草。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什么是为了锻炼这些处事未深的同学，其实那不过是田永逸给自己一时兴起的荒唐行为找的借口。
现在见到这小子心灵脆弱到如此程度，倒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他想趁这个机会向英剑表达些歉意，再顺便鼓励他几句，没想到这小子自开门之后，好像丢了魂一样，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根本就不看他，他也就只能作罢。
“营门关闭，合格人员只有田永逸一人，其他人按照常规理应遣返回家。”姚成军手持信息表卷成的纸筒，大踏步从营地大门走了出来，厚底军靴踏在湿滑的泥土里啪唧啪唧的声响。
“但是，集训不能只对一个人开放，说实在的，接下来的集训对凝气为零的家伙意义不大，他很快也要被淘汰出去，所以我想给你们和这小子一个机会，你们如果愿意，现在进门，如果不愿意，请回。”
他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肖虎向前跨了一大步，挺胸高喊道：“我愿意！”
大嗓门把姚成军吓了一跳，歪着脑袋看他，问道：“我的条件还没说完，你就决定好了？”
他依旧高声喊着：“不管您有什么条件，只要能让我留下来，我都愿意，绝对不能辱没我父亲的荣誉！”
“令尊是？”
“家父是肖廷柱！我哥哥肖龙是现西北军区十三师38旅旅长！”
姚成军点了点头，笑道：“怪不得，原来是老首长家的孩子，”他拍了拍肖虎的肩膀，“家学不错，你留下吧。”
肖虎激动地满面红光，眼眶再一次湿润了，雄赳赳地走到田永逸身边并排站好，哪怕隔着空气，田永逸都能感觉到他激动得一直颤抖。
他暗自咂巴咂巴嘴，看人家这出身，从小优秀，处处争先，绝对不允许自己稍有一点落后。
再看自己，从小几乎放羊长大，要不是自己重生而来，提前见识过社会的竞争残酷，说不定这时候还跟上辈子一样，吊儿郎当混日子，才不在乎什么学霸不学霸。
现在自己能跟这样的家伙平起平坐，参加只针对精英举办的参观活动，还多亏了无字天书的福。
以后可得跟这些家学渊源的家伙好好学学，博采众家所长，变成自己的家风传承下去。
所谓学霸嘛，就是看到什么都得琢磨着学一学。
田永逸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很满意。
不知不觉盯得久了一些，被肖虎察觉到了。
大个子本就高他半头，此时更是用鼻孔对着他冷哼了一声，看来他就是不待见田永逸。
田永逸耸了耸肩，只好暂时收起了和他套套近乎，打探家学的想法。
待肖虎在这边站定，姚成军满意地点点头，转过头去高声问道：“你们呢？来，还是不来？”
众人对视一眼，马博远不知被谁在后背上猛推了一把，他愤怒地回头瞧了半天，没人承认，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姚教官，您刚才说还有条件？”
姚成军嘴角一扯，说道：“你们呀，就是太精明了。”
他抬高音量，说道：“你们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集训要求，如果想要这次机会，就在之后集训的日子里，每天出一个人，轮流伺候第一个进入这里的人。”
马博远当场没控制住，脱口而出，“那不就是伺候田永逸？”
“没错，服务得他满意了，你便可以保留留在这里的资格，服务他的那天但凡他有一点不满让我知道了，你留在这里的资格便取消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抱怨：“凭什么我要服务他！他只是一个徒有潜力，凝气和实操都挂零的废物！”
“你可以不留在这。”姚成军淡淡地回应，对方却无力反驳。
“还有人愿意吗？”
众人沉默。
连站在田永逸旁边的肖虎都咧着嘴巴偷偷打量着他，见到他眼神回望过来，还着急忙慌地挤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似乎是在对他笑。
“既然如此，大门关上吧。”姚成军转身便走。
“等等，我愿意！”小胖子马博远望了田永逸一眼，他知道这家伙的实力，说不定服侍也不算什么坏事。
现在社会了，再服侍还能怎么地。
“好，”姚成军站住脚，回过头问：“还有吗？”
“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半晌没有说话，被人忽略了存在的英剑，目光坚毅地走向了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