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世之奇,山林多匿仙。其一弹曲妙,其二画不成。弹者不见客,画者未逢尘。何来无名仙,痴人终可嗟。”
苓和阁主遥闻着孩童的歌谣声,这边女子早沏好茶,恭恭敬敬地端与她们。
“二位实乃天人,且受我一拜。”
女子执意跪地叩首,阁主领受了,而苓只顾着凝视她右脸上的伤疤。
“你确是云娇儿吧?”阁主喝了口茶,眉间蹙了蹙。
“是。我非有意隐瞒,实在有自己的苦衷。”
十年前火中脱险后,云娇儿便隐匿在这山林间,搭了个竹屋,寻常时都戴着斗笠,偶也抚抚琴,奏奏琵琶,从未以真容示人。
谁知隐居不过三旬,一日游走山林时忽觉面上不适,取下斗笠就着溪边查看,发现右脸竟多了个疤。巧上加巧,喜儿正提着木桶在溪边汲水,迎了个满怀。
“我躲闪不及,被那丫头一下拦住。只得谎称自己自小居在此处,从来不闻什么怡红院,素来更恨风尘人。”
“她便信了?”
“当然不信。不依不饶非要随我回去,我只得领着她来了一回,想着便要搬离此地。”
“为何又变了心意?”
“因着她过得并不好。”云娇儿见阁主杯中少了,又添了一杯,“喜儿和我说墨染成日对着画发愣,又是抹泪,又是醉酒,连画都画不成,哪有心思照管她,可怜这孩子,我那时倒嘱托错了。”
云娇儿自饮一杯,远远看向山路。
“那日之后,喜儿隔三差五来我这,说些寻常事。偶会提及墨染,说他的残画仍是卖不出。她总会瞧着我怀里的琵琶。”
“她何时相信你不是云娇儿?”
“怡红院火起后的头一年,她记着那个日子,又拿来与我闲谈。我表现得万分厌弃,责她是个不干净的人,又说了些重话,让她别再寻我。她夺门而出,几日后带着自己的家当,拜在我门下。”
“墨染竟答应了?莫非他也知你……”
“他从来不知。在他看来,云娇儿早死在那日,旁的什么人,他哪里会在意?更别提相见了。”
“你也真心狠……”阁主道了句。
“相见又有何用?两个无用之人,彼此牵连罢了。我捡得这一条命,只为了不耽误这个孩子,我将全部技艺都传给她,教她不要再提怡红楼,也绝不许将我误认。”
“师傅,师傅!我将画取来了,只是……”喜儿提着画卷,一路踉跄。
“只是什么?”云娇儿迎上去接画,睹见画中女子之貌心下早一痛,见到画上一抹酒渍,更险些跌坐。
“我果真太久不见他,墨染先生已不在了。是位孩童将画递给我的,他说先生临了时嘱托,若有人来寻便把画交给她。”
“他还说了什么……”云娇儿攥着画卷,双手不住颤抖。
“他有一首诗托取画人交代,这诗是专给喜儿师傅的。”
“什么诗?”
“缘何不见君之面,苦画难成叹离别。白云深处琵琶语,道尽千言情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