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原先的那位店主在何处呢?”
“早不在了,约莫着十年前他把店盘给我,我拾掇拾掇就改成了如今的样子。”
苓和阁主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去往何方。眼前的景象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书画店成了一家胭脂铺,原先挂着《昭君出塞图》的地方,现在堆着一罐罐脂粉。
不远处传来琵琶声。
“年年今日都如此,还真是从未改变。”
“店家,你可知这是何人在弹曲?”苓细细品着乐音,心中暗叹。
“八成是怡红院传来的。”阁主总爱插话。
“瞧姑娘年纪轻轻的,张口闭口却谈起那种地方。这琵琶曲如此动听,根本没有那种庸俗谄媚的做派,哪能是怡红院的呢?”店家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阁主。
“既不是,那是何人?”苓悄悄安抚被店家怼得恼火的阁主,一面问到。
“是位戴着斗笠的姑娘。自前年起便年年都来,每岁今日都会在街前的亭子里奏上几曲,一年增一曲,去年是九曲,今年应该是……”
“十曲。”
正好是十年。
“阁主,我们去会会故人。”
“行。”
还未走近,苓就嗅见一阵熟悉的味道。寻着味道找去,果真有一女子抱着琵琶在亭中弹奏。
上身是青白色窄袖长袄,下搭石青丝缎裙,还有腰上的精白束腰,是在阁中见到的那副装束。只不过头上多罩了个斗笠。
“喜儿……”
阁主正想高声喧喊,被苓一把捂住了嘴,“阁主,先待她弹完,弹完再说。”
阁主原想一口咬住苓的脏手,可瞧见她望着喜儿严肃的神情,还是选择委屈地待着。
一曲终了,喜儿理了理衣裳,又正了正身,不出苓所料,她弹起那首最为凄婉的乐章——《塞上曲》。
“秋暮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
喜儿一面弹曲,一面吟唱着,歌声凄切,曲声恸人。
“虽得委禽,心有徊惶,我独伊何,来往变常……”
喜儿唱到这几句,歌声回环往复,几近哽咽。路过的行客不禁驻足,听得一阵又不忍久居,仓促离去。
“你不会在哭罢?”
“阁主你说什么?”苓听不清阁主所言为何,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未松开手,惊得连忙放开。阁主嫌弃地掖着衣袖拭了拭自己的脸,然后侧过身,帮苓拭去泪水。
“我说你是不是哭了?”
“……是。”被抓个正着,苓也赖不掉。
“真是麻烦。”阁主又胡乱擦拭了一番苓的脸蛋,一摆衣袖就向亭子走去。
“阁主……”
苓还没拦得,阁主就要上前和喜儿攀谈,一名男子先走进亭中,和喜儿言语了一阵,失望地拦住阁主。
“你们也不必去了,这位姑娘谢绝了我的一切邀约,很不给人面子。”
“那是你没本事,我就能请得动她。”阁主神情里满是得意。
“我不信。我年年相邀都未果,哪有那么轻易?”
“瞧我的。”
阁主走上前去,先是朝着喜儿作揖,然后耳语了一阵。半晌,喜儿抱起琵琶,匆匆起了身。
就在喜儿走出亭子时,一旁的男子似在讥笑。可喜儿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朝着阁主清冷冷地说了句:“旁的就算了,我师傅和怡红院没有一丝关系。你愿跟便跟来罢,我带你去瞧瞧我真正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