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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在梦里,白色的雾盘旋在空中,红色的雾低伏在地上,黑色的雾则封锁了四周。

在所有颜色的雾气组成的牢笼之中,似乎有一个蜷着身的少年,使这牢笼有了束缚之物,而不至于空空荡荡。

神从天上注视,欲自底下攀升,而恶意封锁四壁,使魔盒中最后的希望长眠。

〈……〉

说不出话,意识混沌,现在不该被困在这里。

是什么使人如此焦虑?是忘记了什么?

这里是雾气的囚笼,是所谓的潜意识。在这里,能探寻到本该永久封存的秘密,像是一个并不熟悉的青年,像是极其偶然的遇见。

那已经是多少年以前了?

白竹的幼年并不孤独,但是也不快乐。他看见周围人的面孔,也看见了同龄的孩子们皮囊下的争名夺利。小小年纪,就开始有“好坏之分”,而建立在这根本没有依据的分别上的是,嘲讽与孤立。

他不是被孤立的那一个人,也没有伸出援手。最后,所有人也都平安的小学毕业,一直到后面几年,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更不会有人察觉到,有个曾经被孤立的孩子。可是对那个孩子来说,他的存在已经被别人从幼年开始就“杀死”了。

起始于一己私欲,放纵于围观与漠然,结束于无人在意——却不止一次。

要是哪一天轮到他了呢?

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最终也没获得答案。但或许在他开始意识到问题之前,就已经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了。

在天空之上很远的雾中,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小孩子,个子是一米一二十左右,大概还没上小学。

白竹此刻属实睁不开眼,可是有另一种特殊的“触觉”能让他看见自己身边的一切。这孩子和自己有着莫名的联系,这联系是无惧距离的,如此坚定的捆绑在一起。

可是那孩子有多么天真,他就有多么难熬。他知道那孩子会遭遇什么。

先是一个高大的人影,逐渐佝偻,另一个同样佝偻的女人身影也并肩。之后,孩子的身边浮动着一片影影绰绰的人群。

“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理我呢?”

“因为他们很忙。乖,只要你听话,我会帮你准备好一切的。”

“只要听话?”

“小孩子要做的事只有听话。”

“……”

“我们家的孩子最优秀了,虽然他的爸妈没时间管,他自己也会弄好所有功课,我们老两口只要想着给他做什么饭菜就好了。”

“是吗?真是羡慕啊!我们家那个总是不听话,有空的时候,让他教教我们孩子吧?”

“好说,好说,都是亲戚嘛。”

“……”

“你好闷啊,只会当乖孩子听家长的话吗?哦对了,你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孩子呢,稍微迂腐一点也正常,可是你别管我行不行?我才不喜欢那样。”

“?”

“就是听话啊,多无聊。嗯,你这样也不错,没有大人会讨厌听话的孩子。只要大人不讨厌你,小孩子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明白的吧?”

“……。”

孩子的世界是功利的,一点不比成人少复杂多少。或许阅历、经验的不够,让他们“花样”不够多,可是情绪最直接的宣泄,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止步于若即若离。交心?不过是权且拉近关系的手段。

如果不出意外,越是家境优越的孩子,越是外向,越是善于交际:而跳脱这个范围的,只有成绩格外拔尖,被老师们重点关注的那一批孩子。

可是等年龄逐渐增长,仅仅是成绩已经不太够了,性格、能力、表现和口才,所有的方面都要综合考量,而“老师”这个管理者的象征,对逐渐长大的孩子们而言已经越发没有威胁。到了高中、大学,一个人的人际交往在其自身条件里,显得尤为重要。

步入社会,则更需要人脉与交涉能力。

可是白竹仿佛失去了这种能力。他睁着眼睛看,打开耳朵听,嘴却被缝上了拉链。曾经有人告诉他,这样不要紧,善于倾听是好事,可是他最后连倾听的对象都失去了。

没有人孤立他。

没有人伤害他。

没有人靠近他。

没有人。

隔绝一切。

像是雾气隔绝一切。

那所有的身影被雾气席卷,白色的雾上转,黑色的雾便忽然汹涌而至。意识一瞬间更加混沌,那本就运用的不是很灵活的“触觉”也更加滞涩。

“你还好吗?”

那一句话并不能使他的世界霍然明朗,甚至很长一段功夫他都在思考那句话是不是对他说的,然后白竹确信了,因为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的方向,与他所在之地相同。

这是谁来着?

不记得,没必要,可是现在想知道他的名字了,却没有情报。

说起来我是谁?我怎么在这?

“……还好?什么还好?”

语气平静,毫无起伏,是面对陌生人最常有的样子。

“我觉得你脸色不太好。我有带维C,来一片吧?”

现在还有人会随身携带维生素C的吗?但他下意识的没有拒绝——倒也来不及说不。等他回过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片小熊模样的黄黄的含片,咬碎的时候还有一丝丝酸涩。他在这酸味里寻找着甜。

“维C含片就像橘子糖一样呢。”

那双眼睛……他一定在哪里看见过,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是吗,我觉得太酸了点。”

“酸……啊。嗯,看来还要微调……啊,白竹,我们出去散步吧,天气难得这么好,都下了两个月的雨了。”

世界上有这种连着下两个雨的地方吗?就算有,他是什么时候去过的?

不记得……可是他现在在这里。

“去散步吧,在宇宙里。”

白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可是自顾自牵着他的人忽而一笑,向他说话。虽然没有听见,但也能猜到,那一定是那两个字:

“好啊。”

〈……〉

〈本次调试成功,初代完美体?仿制体α型已制造完毕〉

〈可随时投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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