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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顾大都督爱养花

这就是乱世,远没有结束的乱世。

在这乱世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隐藏在黑袍下的人。他悄悄的来,默默的停留,像一只流浪的小猫。

似乎谁都可以践踏他的生命。

但是没有人敢践踏的生命。

一双脚停在了那袭黑袍的前方,脚上是未曾硝过的粗牛皮靴,再往上则是最简单的粗麻布衣服,来人用一根鼠尾草茎搓制的细绳束发。

他身上所有的衣饰都是他亲手制作的,除了胸前的一面铁镜。那面光亮的骷髅头铁镜标志了他不死武士的身份,来自魔君秦舞的恩赐。

魔君的不死武士或许不少,有十万余。可是在所有的不死武士中叶沁依然饰独一无二的。这个先秦的大都护后秦皇帝的父亲叶沁,在儿子带着大军前往东海岸镇守的时候,成为了魔君秦舞手下最得力的战将。

实际上虽然叶恺尊贵为皇帝,但依旧是听从秦舞的调遣。

“叶沁,你看到了什么?”青衣的秦舞遥指着西方的天穹。

“烟江人和百里家旧部王爷们的大军。”叶沁老老实实的回答,百里家有烟江的协助,已经攻打到辰冕城以西三百里了,站在辰冕城的墙头,就能看到他们营地前随风飘扬的血蔷薇大旗。

“不,”秦舞打断了叶沁的话,“那里,是我们的朋友,至少曾经是。”

七月初九。碧池国琉璃岛城,顾青辞府邸,南淮溏。

“我叔叔就在里面等你了,”顾烬笑笑,“不过我估计你怕是得自己找他了。”

白鹭茫然不明他笑里的意思,这是他第一次接到来南淮溏顾青辞住处的命令,虽然名义上因为他哥哥的关系成了顾青辞的亲兵,可是也只在校场见过都督寥寥的几次。

白鹭转过了一重隐藏在竹子里的月门,面前陡然开阔起来。

院落里重重的古桐老树到这里一棵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红紫色平铺开去的花海,中午的阳光洒落在每一片花瓣上,把花瓣都照得透明起来,花色明媚得迷人眼目。

白鹭做梦也想不到,在琉璃岛城里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会有如此大的花园,这样大的一片土地在闹市中少说也值十万的金铢了,偏偏又隐藏在南淮溏小小的门庭后,谁也看不出来。

他看着诺大的花圃,里面没有半个人影。

“顾都督!”白鹭对着茫茫的一片紫花大喊。

“呵呵,”花丛中的顾青辞的声音透着笑意,“你终于找到来这里的路了。”高到腰间的花丛中忽然立起了一个人,他一身黑色的长衣,把袍角掖起在腰间,衣上纷纷的都是淡紫和轻红的花瓣,一头散发以布条粗疏地勒在脑后。

顾青辞细心地拨开了花走出花圃,白鹭看见他脚下穿着一双露趾的麻鞋,满是泥水。

“顾都督你……”白鹭对着这个样子的顾青辞还不适应。

“我在种花。你头一次来这里,我带你周围转转吧,”顾青辞比了个手势,“我最得意的东西就是这些花,你是我的亲兵,不可不知道。”

“顾都督得意的不应该是您的战功么?”白鹭不解。

“战功又不能拿来吃拿来喝,”顾青辞笑着说,“哪里有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好?”然后他指着紫色的花丛说,“这一片是紫色海螺蓝,秋天才开的花里它是最容易活也开得最烈的,看着这些花瓣那么纤薄的样子,真难相信这是山野里面随处可见的野花。”

白鹭顺着顾青辞的指点看去,“嗯……紫色海螺蓝。”

“很香的,”顾青辞摘了一朵递给他,“不过它的香味散发不远,只有凑得很近你才能察觉。养花的的匠人常说,蔷薇是名士之香,其香锐烈,远播千里,而紫色海螺蓝是国士之香,不欲人知,自有风骨。说得有几分道理,不像我们碧池养花的商户,说夜来香才是国士之香,纵然开在深夜,也自有人闻香而来。”

“那夜来香是什么香?”白鹭不解地问。

“当然是暗娼之香,”顾青辞笑,“纵然开在深夜,也自有人闻香而来,说起来就入不得正品。”

白鹭小心地把那瓣花凑在鼻尖,真的是一种凑得极近才能闻见的淡香,幽幽地萦绕在鼻端久不散去,就像那四瓣蝶翼般的淡紫色花瓣。

“而那一片就是诧然嫣红谷,”顾青辞又指着远处的红色花圃,“我们碧池闻名的秋玫瑰,天下只开在琉璃岛城的花还真的只有这一种。再过一个半月下了霜,霜结在花瓣上红白两色,仿佛冰上燃火,才是少有的胜景……”

日影已经行过了天心,白鹭跟着都督背后听他唠叨这些种花的东西,心里越来越没底,白鹭忽然被召到这里,却没有想到他是跟自己谈花。

白鹭口袋里还有从军营带的半个炊饼,于是拿出来边吃边听。

可直到白鹭吃完了大饼,顾都督的谈兴似乎还没有收住。顾青辞的烟杆凌空遥指,“紫色海螺蓝其实还是怕寒,所以若想种此一种花,最重要的就是要生火取暖。这么大的花圃,每十五步一个火炉,夜里烧着,北墙要高,挡住寒风,紫色海螺蓝是可以一直开到初冬的……”

“白鹭,你可是要睡着了么?”顾青辞忽地回头。

“顾都督我……”白鹭赶快把嘴里嚼的炊饼咽了下去。

顾青辞看着白鹭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么?”

“不知道。”白鹭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因为你在碧池宫廷的服役满期了,从下个月开始,你就要调到南淮溏来,所以我预先告诉你我这个宅子里面有什么要注意的,免得你沾染了碧池宫廷的习气,把我这里的鲜花采的采卖的卖,等我出去一趟回来,你把我家都给清空了。”顾青辞敲了敲白鹭的小脑袋,“你的爷爷去了很远的地方,估计不会回来了,他把你托付给了我。从今以后,你就和顾烬在这里。”

“真的!?”白鹭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在碧池宫廷呆一辈子了。

“你本就是我的亲兵,没有人跟你说么?”顾青辞看着白鹭。

“嗯!”白鹭使劲点头,“那么我该做什么?”

顾青辞仰头看天,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忽然扭头看着白鹭,“你可会烧菜做饭么?”

白鹭只能沉默地瞪着他。

“那你也该不会莳花种草才对。”顾青辞若有所思,“真糟糕。”

白鹭摇头。

“其实我一直也在想,你又不会烧菜做饭,又不会莳花种草,你在我这里到底做什么呢?”顾青辞笑笑说,“倒是个让人难为情的事情。”

“可是……可是我会上阵打仗,虽然我没有鹿尘那么厉害,但是我一定会为都督争光。”

顾青辞看着白鹭摇头说,“这些年碧池哪有什么仗可打?除非别人来打碧池,等到你这个天赋有用武之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让顾烬把他三年来读的兵书先打一捆,让你带上。你从下个月起可以在这里读书,一月回来考试一次,兵书没有读通就不准上阵。”

“一捆?!”白鹭的脸色很难看。

“看完了一捆,再换一捆。”顾青辞笑说。“去吧。”

白鹭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叔叔。”顾烬随后进来。

“这么早就晚饭了么?”顾青辞看着西斜的太阳说。

“不是……”顾烬的神色有一丝紧张,“有客人。”

“有客?谁会知道我回来了?”顾青辞微微地皱眉。他忽然煞住了,高瘦的颜小叙没有等待通报,缓缓地踏进了后院的花圃,不动声色地站在门边。

“你下去吧,”顾青辞对着侄儿摆了摆手,而后转向颜小叙,“你为什么会急着来这里?”

“为了白风尘。”

“我刚刚安插了更多的人手去查他的死因,可是目前还没有更加详实的消息。”顾青辞请颜小叙入座。

“不必了,我有白瞎子为何而死的消息了!”颜小叙走到桌边。他的指间捏着一只信封,递给了顾青辞。顾青辞隔着信封摸了摸,摸不到什么,却听见那个东西摩擦着纸面的“嚓嚓”的微声。顾青辞心里完全明白了,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远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颜小叙瞥了他一眼,“你早就知道她来到这里了,是不是?顾烬的绳索术恐怕也是她教的吧?”

“她死了么?”顾青辞低声问。

“还没有,我饶过了她这一次,但是如果你想她活得更长一些,”颜小叙的声音冷涩如冰,“就去跟她谈谈,白鹭她还不能带走。”

暮色四合。在无边的欢闹中,织金的软鞋无声地踏上楼梯。女人低着头,沿着过道走到最里一间空着的雅座里坐下。

一阵含着水气的花香在走道上飘过,引得雅座里的人们纷纷探出头来,最后只看见曳地的浅紫色裙裾消失在尽头。

那是一间小小的白纱笼成的阁子,可以坐三四个人,现在却只有她一个。

“你来迟了。”右手的纱幕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是么?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迷路了,这次为什么不在酒肆?”

“宫里的女官医,穿衣用的是冰锦,香料用的是龙涎,大概没机会见到这种场面,不过来一次碧池不听一场演义,也算了白来了。我怕你还没来得及见识,就没有机会了。”顾青辞绕身走进郁天晴所在的阁子里。

郁天晴的双手无声地滑进衣袖里,“都督的意思,我听不明白。”

“你见过颜小叙了?”

“见过,在我准备带走白鹭的时候,他出面阻止了。”

“以血色蜘蛛丝就想去杀十三金吾卫大统领的颜小叙么或者我么?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

“嗯。是他让你传话给我么?”

“他要说的很简单,想必你也都知道,我来这里,只是想劝你离开,白鹭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不是白四合能够教会的。”

“离开?”

“白四合为什么会让你来杀白风尘我不知道。不过,”顾青辞顿了一顿,“你不是真正的纹花刺客,这个人不该是你。”

“那是谁呢?是你们么?你们这些废了白四合让他去守启示之君牢笼的人。”

顾青辞沉默了一会,低声苦笑,“为了什么呢?只是因为他救过你,所以你对他有情?别开玩笑了,你的年龄还没有他侄子的年龄大。”

“我来是因为你。”郁天晴关上了阁子的门。

顾青辞沉默了很久,“我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刺客是不需要感情的。”

“可是一个害了相思病的女人需要,不是么?”郁天晴伸手脱下了顾青辞的衣服,顾青辞扣上窗,阁子外出现了他的两个随从。

“明天你搬来我的南淮溏吧,白鹭也在,你可以教他和顾烬,但是不能带走他们,那个乱世还不是我们纹花刺客该插手的舞台。”

“我知道了,对……呃啊,对了”郁天晴在顾青辞的手抚摸她的时候忍不住娇声,“白风尘死前说出了乌鲨的秘密,不过不久前被一个叫做苏泽夜的曾经烟江的世子带走了,估计去了南夏,那个人和南夏的储君夏默年情如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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