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间周恒坐在角落,盯着屏幕上变化不断的歌词,情情爱爱,真是可笑。
今天刚谈成一笔合作案,照旧例,周恒做东请合作商出来放松放松。
只是没想到中途李想发信息告诉他冯陈也来了,他哪还能坐住,找个理由就溜了出去。
那天之后,周恒跟周父大吵了一架,想来想去又去找了周母。
他们口中的未婚妻名叫陈逢,比周恒小了几岁,周父发家后搬离了楼道买了处独栋别墅。
而陈逢跟着她妈妈就住在周恒家附近,一来二去,两家来往的就多一点。
那时候周恒还是个根正苗红的五好小少年,和小陈逢也成了玩伴。
两家大人总是戏言把他们凑作一对,给两个小孩口头上定了娃娃亲。
但周恒只当是个笑话,陈逢和夏笙一样,是他的妹妹,他会保护她,但他不会爱她。
只是后来周家发生一系列的变故,周恒从此性情大变不再经常回家,两家也淡了下来。
但是周恒不知道周母什么时候又和他们联系上了,天天把陈逢往家里领,还若有若无的暗示周恒。他再不明白那真是傻了。
而周父当着冯陈的面把这些挑破,颠倒黑白,这种举动让周恒厌恶至极。
这两天周恒发了狠心,以前拥护周父的元老用雷霆手段被他一个个剔除,没有一丝手软。
原本想处理好一切,没有半点顾虑,坦坦荡荡的去找冯陈把话说开。
没想到他见证了冯陈脱单的全程,更可笑的是,他连上前阻挡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不断有人来敬酒,周恒来者不拒,人人都道周总好酒量,却不知他杯子里的是白水。
这个招数还是冯陈教给他的,那时候创业,他跟李想陪着笑脸一杯一杯给甲方敬酒。
那大概是周恒最潦倒不堪的时候,拒绝周父的橄榄枝,褪下周公子的光环,一步一个脚印,踏着布满泥泞的过去走向未来的高峰。
但那同样是周恒最难忘的时光,他收获了并肩作战的兄弟,收获了真心相待的合作,也收获了一段纯真刻骨的感情。
从前看小王子,只当它是个童话故事,用来消磨和排遣寂寞的时光。
而今想到小王子说的话,其中蕴含的深意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得。
‘那时候我还太年轻,不懂得怎么去爱她。’小王子对玫瑰是,周恒对冯陈亦如是。
爱情这个东西,好像总是不会发生在恰当的时间。
它教会我们成长,教会我们温柔,唯独没有教我们怎么和爱人相守这一生。
可当爱人转身的那一刻,我们却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爱。
一杯杯的冰水灌进胃里,周恒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不明真相的人在一旁调侃周总千杯不醉,周恒嘴角吟笑,淡淡的说过奖了。
散场之后,周恒窝在座位上没有动作,遣散了包间里的服务生,李想在他旁边坐下来。
周恒闭着眼睛单手按压额头,李想拿起他面前的酒瓶,凑近闻了一下。“还真是你。”
周恒抬了抬眼皮,看向李想。
李想拿起酒瓶摇了摇,“阿本说你让他们上一瓶用纯净水装的酒,我以为你给别人要的。”
周恒朝着李想睥睨一眼,眼神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以前没试过,今天突然想试试。”
听完周恒的话,李想眉毛上挑,开始忆往昔,“当年嫂子说这招的时候,你还说她幼稚。”
周恒不语,他还记得当时小姑娘眼中狡猾的神色。
大学生创业,听起来是那么热血和美好,可其中的心酸与不易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学业很重,周恒每日就在学校和公司之间穿梭,夜幕降临,酒桌文化开始上演。
冯陈因为这件事对周恒又气又爱,气他不顾仗着年轻肆意糟蹋自己的身体,可又心疼他为了生活奔波忙碌。
冯陈放假后整天泡在周恒的办公室里,那天又有应酬,周恒和李想两个人提前吃解酒药。
小姑娘在旁边看着,嘴巴鼓得老高,眼巴巴的盯着周恒,亮晶晶的眼珠里满是疼惜。
周恒后来想,为什么会为冯陈收了心,大概就是因为他从这个小姑娘身上明白了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是那次,小姑娘神神秘秘的从书包里拿出满满一瓶酒,吓得周恒当时就变了脸色。
没等周恒发火,小姑娘把酒瓶塞到周恒怀里,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带这个去自己喝。”
李想从一边探过头,指着周恒怀里的东西问道,“嫂子,你又给恒哥准备什么宝贝了啊?”
冯陈把食指放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把手背后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周恒看着冯陈故作聪明的模样只觉好笑,他弹了下冯陈的额头,然后把怀里的酒瓶打开。
没有想象中的酒味,周恒拿手指在里面沾了一下放到嘴巴里,没有任何味道。
冯陈站在一边,小脸涨得通红,似是在无声抗议周恒打开酒瓶。
看着小姑娘的模样,周恒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见他伸手在冯陈头上揉了一把调笑道,“幼稚不幼稚,你以为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了,我们求人办事,最重要的就是诚意。”
冯陈才不理会他的调侃,脸红扑扑的推开周恒,嘴里念叨着,“谁要管你。”
跟冯陈分手后,周恒反而很少喝酒了,有时候还会怀念小姑娘在自己耳边的念叨。
再后来,周恒滴酒不沾,公司也做大了,没有人敢强迫他喝酒,而他应酬的时候总会带着秘书替他挡酒。
如今,他用了冯陈的招数,不知道今日的一群人有没有人看破,亦或是看破装作不看破。
但这些并不重要,他只想告诉冯陈,他听她的话了,可为什么,入喉的水那么苦。
李想见周恒半天没答话,接着问道,“你去嫂子那看了吗?她应该还没走吧,恒哥要不要去看看。”
周恒换了个姿势仰坐在沙发上,两条腿叠着,如玉石般的骨节在膝盖上轻轻敲打。
“嫂子?我记得她比你小吧。”周恒说道,眼睛也对向李想。
“呃,按年纪是这样。”没想到周恒会这样问,李想一时间弄不懂周恒的意思了。
“那就别叫嫂子了。”周恒眼神一转看向远处,指节在膝上的敲打一直都没有停下。
周恒说的很平静,仿佛像在问中午吃什么一样平静,可李想却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李想还记得周恒第一次带冯陈和他们吃饭,大家刚认识,看到小姑娘就都在一边调侃。纵是冯陈性格外向,也被他们一帮小伙子逗的满脸通红,揪着周恒衣服不撒手。
那时候周恒把胳膊搭在冯陈肩膀上,也是这样平静的语气对着他们说,“叫嫂子。”
李想不知道这两人又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周恒这几天身边连个母苍蝇都没有,不就是死心塌地等着冯陈吗。现在人也回来了,真不明白两个人又在墨迹什么。
男人在一定程度上比女人还要八卦,不过相对于女人来说,男人深谙与人相处的分寸。
所以李想心里好奇的抓心挠肺,也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两个人就静静坐了半晌,周恒觉得闷,站起来走到门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
夜晚已经过半,楼下只有零散的几桌,舞台上打着几道光,一个女孩子拿着话筒在唱歌。
“同时甜蜜与心碎,是你的幽默还是温柔,是瞬间烟火还是不甘寂寞,第一次你抱紧我,轻轻的亲亲...”低柔的女声透过话筒向四周散开,为这个深夜划上了浅浅的伤疤。
周恒听着,对靠在旁边的李想说道,“换风格了,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无病呻吟的了。”
李想看着楼下闭着眼睛唱歌的女声,对周恒轻轻一笑,“不是也挺好。“
周恒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李想说,“我记得你不是说不招女驻唱嫌麻烦,怎么,看上人家了?”
李想掐灭手里的烟,耸了耸肩,“别瞎说,看她一个小姑娘挺可怜的,再说,她来了以后上座的人都满了。”
周恒不置可否,低声提醒道,“既然没意思就要注意分寸,前两天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
李想一愣,没想到周恒已经知道了,他低下头声音沉沉,“放心吧,前两天怪我,太冲动了。”
周恒也没说话,撑着栏杆往下望,最后目光定在一处不懂,眼眸紧缩。
李想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冯陈和她的朋友们从包间里出来,为首的男人替冯陈拎着包,转弯的时候,拉住了冯陈的手。
更重要的是,冯陈一排坦然,没有甩开那个男人的手。
李想下意识的看向周恒,“嫂子......”话刚开口又赶快收了回去。
周恒的眸光很冷却笑的格外开怀,他指着冯陈的位置对李想说,“看,你嫂子跟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