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末,正值西夏长公主与南域的王爷大婚。
红森林,西夏长公主乘坐厌翟车,十二人抬着,清风时而将帘子吹开些,车上的人儿若隐若现,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鲜红盖头,婢女在侧撒花,乐师在前吹乐,看着好不气派。
王爷娶亲,用的竟是迎娶太子妃的礼数。
风吹过,卷起满天的枯叶,剑气袭人,一道道冰冷的剑光抹在刚还喜庆随从的脖子,快速的连最后的呻吟都未曾留下。
竹林深处,两名男子正看着这一幕,其中一名弯腰作揖“主子,要不要属下上前帮王妃?”
玄衣男子冷漠的看着那处,“不用,死了更好。”
那人便低着头,再不敢吭一声。
那玄衣男子是今日大婚的主角,夜戾,而那被杀手团团围住的西夏长公主是他未来的王妃,游羊。
那些剑士蒙着脸,目光一冷,持着剑慢慢朝着厌翟车走去,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车内本怯懦的脸上猛地一怔,似是感觉到那股杀气,目光一冷,待他们走近,撒下粉末,杀手意识到什么刚想屏息却纷纷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游羊从厌翟车走出,双手叉腰“嘁,就这能力还想暗杀老娘?下辈子吧你们!”
转而举目四望,周围的环境一览无遗,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双手,她呼吸一屏“我是穿越了吗?”
她前世与动物长大,从小被关在笼子里与鸟兽为伍,双手早就因与鸟兽争食变得破旧不堪,而如今,这双手分明就是大户人家才能拥有的十指不碰阳春水,脑袋的记忆尽数道来,她扶着脑袋微微摇着头,不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娇蛮任性的丑公主,呵呵呵,可真是讽刺,既然你这身子给了我,那我便为你讨回公道!”
游羊本不丑,却因她那母后说如此打扮便可大放异彩,的确大放异彩,不过放过了头罢,她的母后是想让父王对自己失望啊,然后好让她那女儿,她的好妹妹占尽风头,倒是做的一场好戏。
林中两人看着杀手尽数倒下,不免有些诧异,夜戾勾起嘴角“我这王妃倒挺有意思,熙南,走吧。”
“去哪?”熙南问他。
走了几步远的夜戾忽然顿下,微微侧头,似是愉悦的声音不远不近传进那位名叫熙南的男子耳中,他说“成亲拜堂。”
然后消失在红森林。
西夏的后续队伍陆续赶到,两国联姻,他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西夏深知这个理,自然也会派出更多的兵士护送,处理好那些倒下的尸体,游羊重新盖上盖头,乐声响起,又恢复了热闹。
城头,百姓个个往路上撒花,喜庆声一阵又一阵,尽管不喜西夏公主倒也不会在人家的婚礼上明目张胆。
宫门口,游羊被随来的兄长背下,来到长殿梯下,西夏皇帝政事繁忙,背礼之事便由兄长代替。
游羊看不见路,任由侍女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最高处那个同她一般一席喜服的新郎,即使被盖头遮住视线,也知他是一副怎样的装扮,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红毯和不知何处吹来的落花,她忽然就有种不知名的情绪深深的潜进了心中,“我要结婚了啊。”
最高处那个人儿也只是望着游羊,就这么望着望着,看着她一点点由远而近...端庄大方,一步步皆是皇家的气派,他忽然就想起了方才那位的狠厉,薄薄的唇上挑,他想,“如果那个人是她的话,好像也不错。”
如果一定要有一位与自己共度那无聊的一生,是她的话,是能够与自己并肩,不拖自己后退的她,没有情感也无所谓吧。
安歌和洛尘站在远处,同皇家官员一同,望着这场盛大的婚礼,“我以后也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顾慕词便走了过来,立于安歌身旁,“喜欢?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转而看向洛尘,作了个揖,洛尘也回礼。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安歌自然毫不犹豫的接了回去,顾慕词轻声笑开。
洛尘尽是不解安歌如何结识顾慕词,倒也不问,只是扯开安歌与他的话题,“小歌可是想嫁人了?”
安歌的脸红了红,望向向她投来目光的洛尘,笑着反问他,“先生可是准备好了?”
“准备?”洛尘皱眉不解但随后舒展开来,“也对,小歌无父无母,如今在我医馆做事,于情于理也应当为小歌准备份嫁妆的。”
“洛小土!!!”安歌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是气他的迟钝还是气他的大方,她想,大概都有吧。
洛尘知安歌只有气急之时才会喊他洛小土,可他为她准备嫁妆,她为何会如此生气?
洛尘摇摇头不去细想,小歌大概是不想那么早出嫁吧,重新说道“那,小歌可想过自己的婚礼是何模样吗?”
安歌往前凑了凑,眉眼带笑“首先,提亲说媒谈八字肯定不能少吧?聘礼我也要求不多,对着现在夜王爷娶亲的规格就行,还有还有...”安歌搓了搓手,越说越兴奋,“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反正怎么华丽怎么来,我啊,要办一个灵域最盛大的婚礼,当最耀眼最幸福的新娘子。”
洛尘只是望着安歌,以一种诡异的安静回应安歌,而顾慕词不知何时离开。
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随着繁琐的礼仪和“入洞房——”三字刚落下,看过热闹的洛尘和安歌便告假回了尘居。
婚房内,游羊掀开盖头打量起房内,映入眼帘的是满房的红色,花生、红枣等婚庆用品摆的到处都是,游羊边嚼着刚剥好的花生,边喝着喜酒,好不乐哉。
“吱呀——”随着房门的打开,游羊早已将盖头重新盖回,端端正正坐好,一副没发生过般,但游羊不知道,这一切在夜戾推门而进时便被发现了,地上零零散散躺着几个花生壳,酒杯里还存留着游羊的口红印,随夜戾而来的还有喜娘,说是要看着他们行完婚礼所有的礼仪。
夜戾知道,那是他三哥的意思,就是怕自己与那西夏长公主起了冲动,会不利于两国结好,他的三哥终还是活的小心翼翼。
夜戾推着轮椅面不改色拿起笛子挑开游羊的盖头,游羊惊愣,却错不及防映入了夜戾的眼眸,一瞬的停止,游羊慌忙将头低下,喜娘高高兴兴又拿来喜酒,喝了交杯酒,吃了喜枣,却仍不肯离开。
夜戾忍无可忍,抬头看着喜娘,轻声却是不可置否“怎么?喜娘留下莫不是还想着看我们夫妻二人洞房?”
喜娘这时也不好留下了,忙忙陪笑说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然后退出了房间。
夜戾这才放松下来,由游羊搀扶着坐在床头,“你倒不像传言那般。”
游羊不明所以,用鼻音发出轻轻的“嗯?”
“红树林。”
“红...你看到了?”疑惑的游羊突然明白。
“看到了。”他说的倒是轻松。
“夜王爷,你身为人夫,明知自己未婚妻有难,却选择隔岸观火?还真是高估你了啊!”游羊满腔怒意,连说话都带着些许的刺。
夜戾看着炸毛的游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呦,我的王妃还会炸毛啊。”
安歌转过脸不再理会夜戾,夜戾轻声笑开,破天荒跟游羊解释道“你说,堂堂七王妃连几个杀手都解决不了,以后还怎么抵挡接二连三的困难呢?”
游羊这才微微消气些,他本就是孤傲的战神王爷,在西夏时自己也曾听说过他的战绩,像他这样的人能开口向自己解释应该已经够给自己面子了吧。
“今晚要委屈我们的七王妃自己一个人睡了。”不知何时他已坐上轮椅立于门口,声音远远传来。
初一可真不是好日子。
游羊转过身,“那个,你去哪?”
“书房。”说完只留一句话在空气中飘荡,再不见人影。
游羊呼了口气,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一个人更容易理清自己的突如其来和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