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这场战斗和想象中的不一样，结束得很快。
——或许还没结束，因为苏羽同学脚下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倒霉蛋。
那边该死的已经死得差不多，而阿昇和他的对手还未分出胜负。苏羽偷着随便打晕了一个，顺手卸了关节。
“多休息一会儿也没有坏处。”苏羽远离他们，笑眯眯地如是道，“就一会儿，不会太久。”后一句是对殷月司那些人说的。
一一七五表示赞许：“聪明。”而且有胆色。
他本来也打算留一个，只不过……下手一时没收住，有点重了。
十分钟后，苏羽扭断了倒霉蛋的脖子，并对他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地狱三区人数达标，天狱开启。】遍传岛屿的冷漠声音忽然染上了听来诡异又滑稽的喜悦与热忱，【恭喜你们，幸存者！你们通过了殷红之月的前两轮筛选！】
灵阵纹路微微闪烁，河滩边的光柱一分为二，拉开了一扇光门。
【半小时后，你们将通过这扇传送门进入最终的筛选！】
【在天狱中，你们身上的束缚将会被完全解开，也就是说，你们可以使用灵力，召唤自己的契约灵兽一同作战！】
【最终的筛选只会剩下八个人，这八人不仅要有强大的战力，更要保持对殷红之月的虔诚与忠心！】
【他们会拥有自己的名字，以及财富、力量、资源、地位……为了这份荣誉与奖赏，战吧！】
【腐烂在这座岛屿，还是离开这里，站上更高的位置，获得你所期盼拥有的一切……你们的未来，将用这场战斗决定——所以，战斗吧！】
话音方落，天色便迅速被黑暗所笼罩。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抬头。
黑沉的云如幕布缓缓拉开般，露出了它们背后的那一轮殷红血月。
红月映照在种子们的眼瞳中，像是唤醒了他们逐渐冰冷的躯壳。
他们在那月中看到了自己。
阿昇在看，作为他对手与他打了一场假赛的小千在看，一二三四和一一七五在看，苏羽也在看。
苏羽看到的和他们都不一样。
血月在他的眼里幻化成了一只漠然俯视众生的眼瞳。
他现在的表情和微微颤抖的身躯都可以看做是激动……也可以理解为恐惧。
因为这只眼瞳太过熟悉。
很久以前“她”照镜子的时候会看到；同样也会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
当时的她趴在地上，满身的血污，奄奄一息。
那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漠然，但美貌惊人的脸上带着罂粟般让人着迷却也致命的笑意。
他有一双妖冶艳丽的血色眼瞳。
不是像红宝石一样，而是真正的，像是鲜血晕染而成，却又澄澈无杂质的颜色。
然后她被蛊惑，用恨意换取了……更长久深刻的苦痛。
但是她不后悔。这是她的选择，她不后悔。
浓重的阴影让苏羽忍不住怀疑。
殷月司背后……是他？
……还是说，我的背后是他？
——心脏又传来了非常熟悉的痛感，仅仅一下，也足以让他回神。
并蒂莲，真的很爱吃醋。
还是漂亮朱雀好，虽然可能是被他传染坏毛病或者涅槃姿势不对喜欢口嗨，但心里对他完全没有非分之想。
他看着天上的殷红之月，眯了眯眼睛。
不管他之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自投罗网，总之要先想办法回家给哥哥过生日。
他的嘴角不自然地微微弯起。
这是苏羽一点零才有的笑容。
红月散去，半小时很快就到了。一二三四第一个蹦蹦跳跳地走到门前。
她回头，眼眸亮晶晶地对着苏羽笑：“我会等你哦。”
“谢谢你的心意，我真的不喜欢女孩子。”苏羽非常认真地回答。
一二三四和他明显不在一个频道，自顾自笑嘻嘻地挥挥手，走进光门。
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去。阿昇看了苏羽一眼便踏入光门，小千跟在他身后。
苏羽同学是最后一个。
他慢悠悠上前，盯着光门看了看，伸手戳了戳，深呼吸吐了一口气，低声喃喃：
“希望殷红之月祝福我。”
他不认为刚才的NPC提示是在灌水。所以，一番思考加酝酿之后，他很好地入戏了，现在他是最忠诚之红月信徒一四七二苏小年。
另一边阿昇和小千虽然认出了彼此，但从见面起，打了那场假赛到踏入光门之后，他们都鲜有眼神的交流，努力地扮演着陌生人。
他们怕露馅。
他们有本能的警惕，知道在时机成熟之前绝对不能展现出他们依然保留部分记忆这个特殊之处。
事实上殷月司还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常，只是并未采取行动。
作为幕后黑手，他们有自信掌控这些种子。变数？只是一些小意外而已。
这场马戏团演出的观众和马戏表演者都很有自信。
光门将三十个孩子随机传送到天狱各个地方。
身上的无形枷锁解开，灵力收放自如，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召唤自己的伙伴，不过没有一人蠢到将化妖化武的口诀大声喊出来。
天狱中即将开始一场厮杀，没有人会主动暴露自己的方位。
想完美扮演苏小年的苏羽同学毫无负担地穿上从来没有在外界展露过的那件裙子——就是和朝华融灵产生的灵铠。
在多次升阶融灵加强之后，它没有变得更华丽，内敛了不少，而且还人性化地可以微调外观，可以说是便携时装，就是有点耗灵力。
与小翎化妖之后展现的特征也很好隐藏，现在就算许小年来了应该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姐妹，从外表上绝对看不出任何这人是苏羽的可能。
……说是从外表上是因为苏羽同学的行为语气和某些小动作在他们这些经常和他接触的小孩眼里非常有特点。
这边苏羽借着小翎化妖的特性四处游荡，那边其他小孩也各自化妖化武套上灵铠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环境，戒备敌人。
……
苏徵踏出最后一步，穿过无形的屏障。
很顺利。
恢弘悠长的钟声响彻天际，宣告所有身处上灵州的人，有一名在这里登天门成功，且还让钟声响了九下的天才出现了。
沐轩瞬息间出现在他身侧，听着天门钟声足足敲响了九下，笑容也多了几分欣慰和自豪。
这是我徒弟！
“老师。”
这是苏徵第一次见到自己老师的本体，他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
沐轩很了解自家徒弟，当然也知道他接下来会问什么：“我已经问过雷州李家，他们的人确实见过小羽。他们也不知道小羽的去向。”
从苏羽发给自己的照片等等信息，结合许小年宋轶那批孩子被送回下州时搭乘的梭形船有李家的标志，苏徵很快就推断出苏羽同学之前肯定和雷州李家的人见过面这件事，同时也大概能猜到许小年他们很可能是苏羽安排着回来的。
许小年他们一问三不知，造成他们失忆的不太可能是李家人，所以……应该也是苏羽做的。
那孩子到底想做什么……？沐轩觉得自己学生的这个弟弟确实不太让人省心。
他知道那孩子的一部分情况，也清楚那孩子对苏徵来说非常重要。
“学府联盟也正在查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不要太担心。”他顿了顿，“学院这里已经安排好了，你在小九州的那枚灵玉依然通用。”
苏徵很担心，但也很冷静：“我明白，谢谢您。”
然后他去修行了。
沐轩看着他的背影怔了怔，微微失笑。
他知道这孩子迫切想变强以保护弟弟的心思，在找不到之前，不会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上。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因为苏徵的“宠弟成狂”而不看好他的原因。苏徵是一个很清醒的人，即便苏羽之前没有去星辰上学，他也不会在小九州耽搁太久。
苏徵知道自己的实力才是他的弟弟和他的家族最根本的保险。
沐轩看得清楚，苏徵在小九州多等了两年，一方面的原因是苏羽，另一方面，也是在十二阶厚积薄发。
这孩子……可是刚登过天门，体内就已经化液成珠，能够凝聚灵印的天才啊。
而且，小九州另外那些个小子也差不多到这一步了。
每隔几年的这个时候，灵州上空的天门钟总是响得特别频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