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光之圣所。
在整个辉耀九州能被称为光之圣所的,也只有这个地方。光之圣殿的那些所有分殿都不能妄称自己的所在是光之圣所。
这是一座隐匿于天空的岛屿,或者说……堡垒。
这是所有信仰崇奉光的人心中的圣地,也是光之圣使和与他最接近的信者们的居所。
圣所的中央便是一座恢弘华丽的白与金交结而成的大殿。
平日里,光之圣使就坐在那光的王座上,接受所有信者的膜拜。
此时殿内空荡荡的,仅有那颀长人影双腿交叠半倚着王座,似在小憩。
灿烂如阳光的金色长卷发半束着,散落的发丝被白衣衬得更加耀眼。明明是略显慵懒的坐姿,他却仍能让人感到庄严神圣的压迫力,分毫不敢起半点亵渎之意。
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是他睁开了眼。
“来了。”
那人自虚空中忽然漫散开的黑雾步出,双足赤裸,罩着黑纱的长长衣袍下摆也拖到了地面上。宽大的外袍只是简单地披在肩上,里衣也不肯整齐穿好,露出胸膛匀称结实的肌肉,皮肤是那种漂亮性感但不多见的黑色。
他双手兜在袖子里,薄唇微抿,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一双狭长的凤目眼角带着不太明显却使他平添几分妩媚的妖红。
“前几日几个小家伙闹出了点事,处理了一下,来晚了。”
能以这种姿态和光之圣使说话,这个黑皮美人的身份自然是显而易见了。
“嗯。”
“你丢的那东西,找到了?”
“有些意外。”
暗之圣使轻车熟路地拂袖,王座前竟升起了一张桌几和一把软椅,他很自然的掸灰落座,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与光之圣使相对而坐了。
“你吃亏了。”他看着面前淡然的家伙,恶劣地笑起来。
光之圣使平日里温柔和善,可在暗之圣使面前却显得有些沉默内敛,似乎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没有。”他抬手取出一套茶具,娴熟地清洗冲泡。
“其实我也略有耳闻,你分神降临星辰学院了是吧,”暗之圣使咧嘴,“你家的圣子还为了个小孩跟你对着干呢。”他往日在下属眼里便是典型笑里藏刀的人物,脸上带笑但手段残忍严酷。此时面对光之圣使,那笑容似乎也多了几分真实。
“他不错。”
“是吗?孩子叛逆可要早点抓回来打一顿。”
“?”
“好吧,我那几个小子也都焉儿坏。”暗之圣使耸耸肩,“我们标准毕竟不太一样。”
光之圣使将他的那杯茶往他面前送了送。
“你在担心吗?”暗之圣使问。
“……”光之圣使抿了口茶,“那个东西,找到宿主了。”
狭长凤眸的眼角微微上挑:“那不是很有趣吗。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开始了。我早就说过,该乱的迟早都会乱。那个宿主如何?”
“出身尚可。仙灵苑的苏家。但资料很少,之前默默无闻。有个兄长资质不错。”
“真的是他吗?”暗之圣使饶有兴致地弯起唇角。
“或许。暂且无须干涉。”光之圣使顿了顿,“朱雀……在他身边。”
“看来那是个有趣的孩子,”黑皮美人低头浅饮一口茶,“我会关注他的。”
光之圣使转了转茶杯的边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不谈谈那件事吗?”暗之圣使忽然道。
光之圣使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就不必嘴硬了,你以为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暗之圣使冷笑,“你这次可以瞒过他们十个,但你瞒不过我。你还想瞒着所有人多久?”
“我不信任他们。”
“也不信任我吗?”他似笑非笑。
“……”光之圣使沉默了。
“意料之中,钦耀。”
甚少被提及的名讳被那人直呼出来,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暝夜……”
“算了,”暗之圣使暝夜轻轻挥挥手,“你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百年前。”钦耀放下交叠的腿,靠到椅背上,微垂着眼帘神情莫测,“我发现圣王消失,所以怀疑殿内有鬼。”
“三百年来你都没有发现内鬼的蛛丝马迹。”
“嗯。”
“为什么不能换一个想法?难道那个鬼不会在外面吗?”暝夜嘲讽地笑笑。
钦耀明显怔了怔。
“你太虔诚了,耀。你对圣王的信仰让你没有想过有与圣王相当甚至更加强大存在的可能性。”暝夜意味深长,“可你所信仰的,本应当是光。”
“我信仰光,也尊敬圣王。”
“可我也是你的影子,为何不信我?”
“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不可说。”沉默了半晌,钦耀忽然抬眸,认真地看着他。
暝夜抬手支着下巴,与他对视:“我明白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如果,那位已经不在了呢?”
“我会找到。”极淡却也极其坚定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