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静流淌的,夜也深了。
两人在一块儿,倒也是挺安静的。
晋未晞觉得肩上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别脸一看......
“你怎么了,怎么会有血?”曲予尘将头靠在她肩上,没回应她。
晋未晞想了一圈儿,她不信在这里还会有人将他怎么样。
“你说话呀!”平日里怼起人来不是挺好多话的吗?
“嗯?”
晋未晞都快觉得自己站不住了,这样一个人靠在自己身上,等会儿别两个人都倒了。晋未晞没打算再问他了,既然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事儿,又不肯说的话,那就随他了。想来也不是很严重吧?
“想知道这血怎么来的吗?”刚刚自己问的时候不说,这会儿自己不说话的时候他又开始说话了。
“你爱说不说。”
曲予尘笑了,这还真的是个丫头。
“刚刚母后给我喝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酒。怕是,怕是......算了,你还小,日后想来你会明白的。”能让曲予尘喝出血的酒,肯定不是什么好酒。
晋未晞倒也明白这其中的事,在帝苑两年,这些故事听了许多了。还好啊,父亲的后宫里空无一人,清清静静。整个沂源,都还是一夫一妻。
晋未晞不禁想到一个问题,这日后曲予尘娶了几个侧室,就自己同他的关系,他还不得宠妾灭妻啊?日后自己这路啊,真是不好走。
“我为你唤个医士来可好?”估计这人是逞强,也怕拂了皇后的意愿。
“唤医士做什么,你不就是挺好的吗?”晋未晞听了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可别这个时候犯浑啊!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认为他是个正人君子的。
晋未晞真想扶额,太......
身上重量渐渐轻了,曲予尘自己站好了,嘴角还有些血渍,曲予尘动手抹了去。晋未晞依旧站在原地,好好瞧着他。
“你便不怕我吗?”
“我怕你做什么?”怕,怎个说法?
“不怕我吃了你?”曲予尘的声音比平日里更低沉,还有些嘶哑。想来是这几日在外面吹了风,着凉了。
“你吃的掉吗?”晋未晞倒是理直气壮的啊。
随后,晋未晞就被封了嘴,谁说曲予尘吃不掉她,既然羊要入虎口,曲予尘也就不必客气了。
要说那时候晋未晞的眼睛瞪的有多大,估计能同牛眼睛一较高下了。真是,那时候去逞什么强?
血腥味慢慢蔓延,外面吹着风,雨也快来了。这个小丫头,胆子真大。这是她的初吻啊。如此就没有了?
有只不安分的手,伸向了她的衣结,迟疑过后,又收回去了。还是个丫头呢,再养大些。
......
“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晋未晞早就逃到了一旁,这人真可怕,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啊。
“啊?”晋未晞没听清她说什么,就只听到衣服二字。晋未晞觉得,这里自己快要待不下去了。
“把衣服换了,你打算一直穿这件血衣啊。”就现在看上去,曲予尘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又安安静静坐下看书了。
“哦。”晋未晞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晋未晞去柜子里找衣服时,瞧见了立在那里的盔甲,一看,晋未晞就很喜欢。依旧是一身玄黑,想来这些年,曲予尘穿着它看了不少别人的生死吧?不过别人的盔甲都是放在外面的,他却要将它的光芒藏在这柜子里。晋未晞拿了衣服,突然转头对他说:“你不打算出去吗?”经过刚刚曲予尘给她的深刻教训,她决定还是慎重行事。
“嗯?”
晋未晞将手中衣物抱紧,现在看他,如洪水猛兽一般。
“没事儿。”
心中无奈,也只能作罢。你倒是没事儿,我有事儿啊。不过,瞧他那副认真看书的样子,晋未晞暂且相信那书比她有看头。
晋未晞坐上床去,又小心翼翼将帐子放下来,背对着他。
晋未晞真是不敢相信,这个人到底是吐了多少血出来,透了三层!
换了衣服,今日最大之难题就来了。晋未晞早就默认这床是她的了。前几夜,曲予尘要不不在,要不就是回来的晚,可是现在嘛......
不管了,晋未晞出去叫人来着,只是帐外......晋未晞就知道这一定是易青干的好事儿。大雨倾盆的,出去还是算了。
好了,今天注定要邋邋遢遢的了,不洗漱,直接睡觉。
晋未晞进来时,曲予尘抬头看着她,晋未晞总觉得曲予尘的目光是炽热的,顿时晋未晞脸上火辣辣的。晋未晞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说好了,床归我,你随意。”左右都被占了这么多便宜,让张床给自己不过分吧?对,不过分!
晋未晞心里这样想着,完全没注意到曲予尘的靠近。这个人,气息平稳,脚步又轻。
曲予尘掀了帐子,“怎么就归你了?”这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
晋未晞蒙在被子里不说话,就是我的!你还要跟我争怎么着?
曲予尘静静的躺下,不过晋未晞这人睡觉呢,向来是要睡在正中间的,曲予尘有一半身子悬着。真佩服他,他竟能躺得住。良久,晋未晞向里挪了挪。
“这就对了嘛。”给他让了一点儿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他竟然得寸进尺,从后面抱着自己。晋未晞又做了回雕塑,一动不动的,这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
“你就这么喜欢抱着我吗?”坐船回上京的时候,每天都抱着自己睡觉,刚刚喝醉了酒,也要抱着自己,这会儿,好好睡着不行,还是要抱着自己。
“天下能让我抱着的女人,就你一个了。”话说的云淡风轻,只是莫名悲凉。是啊,皇帝应该不允许他软弱吧,也不允许他,有什么软肋吧?
“你可以娶几房侧室啊,你可以天天抱着了。夫人我,很大度的。”说完了,晋未晞自己都想笑。晋未晞能感觉到,曲予尘听了这话之后,手紧了一下。这,算是用实际行动在同意吗?抗议?
要是曲予尘真的娶了几房侧室,晋未晞一天才真真是轻松了。
良久,晋未晞以为他又生气去了。
“这么没心没肺的话,也就你说得出来了。”曲予尘始终记得有人交代过他的事,要是沂源皇帝知道晋未晞在这儿劝自己娶几个侧室,还不得扶额摇头,心生无奈啊?
“怎么没心没肺了,我明明是为你好,好不好?我一个外人,整日被你抱着,算什么事儿?”晋未晞看姑姑当年出嫁的时候就带了不少年轻貌美、多才多艺的女官,晋未晞那时候是真的小,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姑姑不过是说为了自己备下的。现在想想,她大约是怕自己留不住人的时候,在他身边的新人,好歹也是自己的人。只是还没等到她人老珠黄留不住人的时候,姑父就一命归西了。
“怎么是外人了?”曲予尘撑起来瞧着晋未晞,晋未晞躲着,他硬是将晋未晞蒙着的被子给扯了下来,逼着晋未晞看着他。
“记住,你是本王的内人。”隐隐约约,晋未晞的瞳孔缩了一下,不错,我是你的内人,不是外人。
见晋未晞不再说话,曲予尘又躺了下去。依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还有,本王没有整日都抱着你,要是王妃想本王整日抱着你,也不是不行。”
晋未晞开始咳嗽起来,曲予尘重新将被子给她理了理。
“小心着凉了,前几日淋了雨,还骑马跑了那么远。”晋未晞又用被子蒙着头,你就让我好好睡觉吧。
“蒙着头做什么?不怕把自己给闷死了啊?”晋未晞一直用手拽着被子蒙在脸上,不过曲予尘一上手,那都是浮云。
“听话,小丫头要乖。”晋未晞默默震惊,这个人,是真的受了刺激,走火入魔的吧?这些话,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曲予尘这人会说出来的。
最终晋未晞还是争不过他,乖乖露着脸睡觉了。晋未晞这些年睡觉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习惯,不是活的好好的么?怎么会死呢?真的是多虑了。
这一晚,曲予尘始终没有放手,始终将她困在自己的臂湾里。
第二日刚刚进辰时,帐外打更的士兵都还没有走远,曲予尘便起了。从晋未晞身下将右手拿出来的时候,曲予尘才知道什么叫做手都不是自己的了。手很麻,可是看着晋未晞睡觉这样子,倒也不觉得了。
“今日早些起。”曲予尘坐在床沿冷冷丢下了这样一句话。可惜晋未晞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接着,曲予尘去洗漱,换衣。晋未晞一睁眼,就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轰然一下又倒下去。这人更衣,地方选的真好啊。
曲予尘听见了动静,转过身来。
“醒了?”轻纱内的晋未晞又蒙着头了。
“没。”声音小小的。
“没醒还说话?白日做梦吧。”
是啊,晋未晞刚刚为什么要回他一句话,装睡不就好了?真是,睡傻了。
“起了,怎么这么懒。”
晋未晞听这声音越来越近了,想来曲予尘已经坐在床沿上了,只是晋未晞还是不敢将头露出来。
“还早呢。”谁像你啊,日日都像那早起要找虫吃的鸟儿一样,起的早。往往叫醒晋未晞的,都是易青端进来的早膳。那,才可以成为晋未晞早起的理由。
曲予尘摇了摇头,想不到堂堂沂源的长公主,如今的靖檀王妃,连个早起的魄力都没有。
“一刻钟。”曲予尘算了算时间,晋未晞最多还可以睡上一刻钟。
“嗯。”晋未晞迷迷糊糊的回答。
我管你让我睡多久,总之我睡饱了,睡饿了,是会起来的。
过了一刻钟,曲予尘也没来催她,估计是叫不醒了,这件事情曲予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用早膳的时候,曲予尘一个人坐在桌边,易青站在一旁,易青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叫晋未晞起身。只是看着曲予尘那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模样,易青也不好去叫,就由着她去吧。
曲予尘吃完之后,还坐在那儿,易青只好将饭菜都收了。可惜了,今日的这些东西,都是晋未晞平日里爱吃的。
不过易青依旧高兴,就今早看来,起码曲予尘是不生晋未晞的气了。
“她可有什么喜欢的动物,养着玩的?”易青吓了一跳,曲予尘向来不多话的,今日这样问。
易青笑了笑,随后恭恭敬敬的回曲予尘的话。
“王妃待字闺中之时,从未养过什么宠物,只是偶尔去看看园子里养着的兔子。想来,王妃是喜欢的。”这问题就不该问易青,问夏瑶他们才是最合适的。
“喜欢吃的呢?”易青现在已经可以判定曲予尘的小心思了。
“王妃倒是对吃的不挑剔。”
曲予尘下意识笑了笑,对吃的不挑剔,那就是能吃的都吃了。这倒是挺像她的。
“殿下,可以走了。”帐外是元湛的声音。
“把她催起来,洗漱后直接到王帐前找本王。快一点儿。”
易青想起来了,今日是行猎开始的第一天,所有人都要到王帐前听训誓师,然后所有打算出去打猎的人,一同骑马出发。这时候,晋未晞再不起的话,就缺席了。
说时迟那时快,易青以风马牛不相及的速度,将晋未晞成功的从床上拉了起来。
到王帐前时,也还不晚。晋未晞还没意识到什么,只知道易青将自己生生拉了起来,还没用早膳就将自己带到这儿了。
到的时候,曲予尘已经在一旁坐好了,帝后还不见人影。
易青没跟着自己,鬼知道这会儿要做什么,总之先找到曲予尘是不错的。
晋未晞径直走到曲予尘面前,望着他。
“坐。”曲予尘向她伸了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见她这副茫然样子,曲予尘对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你不起,那就让你没得吃。
晋未晞坐下,坐下去的时候,整个人恨不得瘫在地上。这么多年了,真是少有人将自己硬生生从床上拉起来,起身了,还没用成早膳。曲予尘伸手扶了她的背,逼得她做的端端正正的。两人背后站着的元湛看了这一幕,心中暗喜,自家殿下若是开窍开得早,那肯定得是天下女子的祸害啊。
曲予尘向后望了望,元湛立马收了笑脸,同往日一样好好站着了。
“你怎么不早点喊我。”晋未晞瘪了瘪嘴。
曲予尘听了这话笑了起来。
“最早叫你的,是本王。你自己不愿意起,本王可不像易青那样有闲心将你拉起来。”
晋未晞深呼吸,好好坐着了,人也清醒了。
曲予尘收了手,将小桌上的葡萄和点心换了换位置。一盘子点心到了晋未晞面前,自然是难逃厄运了。
“全吃了。”曲予尘自是充分相信晋未晞的胃。今日,易青才告诉他,晋未晞对吃的不挑剔。
晋未晞瞧了瞧这一盘子,难度不大。于是乎,便慢慢吃起来。曲予尘害得她两顿饭不吃成,真的是亏大了。
晋未晞左右看着,坐在他们下首的,是恒王和一个极其妖艳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红衣,眉间一朵红花,头发也散着。这叫什么?天生媚骨,狐狸精啊!
晋未晞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白衣,脸上干干净净的。头发嘛,出了嫁在外,自然也是要盘起来的。
“怎么了?”
曲予尘没听见晋未晞小嘴儿吧唧的声音了,转头一望,这小丫头坐在自己身边,光把旁人看着。
“没。”晋未晞说的不清不楚,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
“咽了再说。”要是这时候,晋未晞又开始咳嗽起来,那真是......
晋未晞吞了下去,手抓着曲予尘的胳膊。一抓上,冷冰冰的,回头一看,他已不是那身常服了,是盔甲,他放在柜子里许久的盔甲。别说,穿着盔甲的曲予尘,更好看了。是个热血男儿。
“我头次看你穿甲呢。”能穿甲的人,晋未晞都很羡慕。
“日后会常常看见的。”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只是深思的话。他的意思是,自己日后会经常看见他穿甲?这天下太平,又不打战的,好好的穿甲做什么,他成了婚,皇帝不至于又将他扔到边关去镇守吧?
晋未晞就这样一直望着他。
“别看着了,这么多人。你刚刚怎么了?”
晋未晞松了手,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没再说话。
“怎么,看见曲凡奕就这么大的反应?”曲予尘低头小声的问着。
人嘛,特别是像晋未晞这样的人尤其要做到宠辱不惊,面不改色。
“我只是觉得恒王喜好特别啊。”是的,整个上京的人都这么认为。他府中的姬妾,个个都长得有些异域风情,天生媚骨,家世背景也是个个有故事。
“他府上姬妾多了去了,相比之下,为夫我,是不是挺好的啊。”这话,是曲予尘说的?的确,曲予尘长了这么大,后院的确一直都清清静静的。
“嗯。”晋未晞承认了这个事实。
“那张扬的红衣。”正红色,这个小妾可是不简单,胆子挺大的。难怪这些年,受宠的恒王一直没有娶个家世背景强大的正妃,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推进这火坑?不过,换了父亲,就不一定了。
晋未晞脸上笑意渐渐消失,这件事,她就一直没想开过。
曲予尘见状,虽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总之她就是不开心了。记得有人同自己说过,女人嘛,多哄哄就好了。
曲予尘看晋未晞这一生白衣,“你说你们俩放在一块儿像不像是红白喜事?”
晋未晞果不其然又开始咳嗽了。照他这样说,自己就是白事咯?
“谁死了啊?白事。”不会安慰人就安安静静的别说话。
“没谁死。”回头想想,这话说的这是混账。
“你怎么不说我们俩放在一块是黑白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