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刚烈之人,死后最易化厉鬼,生怨魂。
但必定是生前遭受过极大冤枉与委屈。
照柳家主所言仅是逼婚还不足以让其生出此等怨魂来。
莫非那怨魂不是他四女儿柳兰君所化?
但为何死的人尽是他家府中之人。
正当十七心中盘桓之际,一旁的郎敖英接着问了下去:“令媛自杀着实叫人惋惜,不知家主可知其具体原因,以何物而自杀?”
柳信哲听见郎敖英说话,心头忽而顺畅不少。
这也许就是郎敖英自带的魅力,他的声音一贯轻和而温柔,听他说话总能让听者感到被敬重与重视。
他道:“我回来时小女已下葬,衙门差来仵作说是从树上跳下来摔死的,至于其原因,侍候她的婢子说,因不愿嫁给张家心有郁结。”
仵作?还上报衙门了?
自杀案通常都不会麻烦上报衙门,可为何柳兰君的死会被上报。
以及,树上跳下来能摔死?慕笛安眼眸暗了一瞬,冷声问道:“可有证据?”
柳信哲立马道:“有,侍候她的婢子,及府里其他两个下人。”
慕笛安道:“女婢,证人,何名何姓?”
柳信哲想了会,似是想不起,身旁立刻有人上前在其耳旁提醒两句,他才说出三人的名姓来。
闻名,十七等人心头顿时起疑,这三个证人皆在六人之列。
郎敖英继续问道:“家主府中逝去的其他三人,可与令媛有关联?”
目前他们需要确定,那怨魂是否乃柳兰君所化。
若是,那么便查清让其产生怨恨的缘由,若不是,也好查清这几人因何缘故而死。
据打听,死者死状皆残忍非人能视之,常人恐难有此手段。
且县令早早将几人死因归为鬼魂杀人,若如其所言乃怨魂杀人,那他们究竟为何招惹了怨魂?逐本溯源,定可以查清楚怨魂怨念由来。
柳信哲沉思片刻,道:“应当没有,一人乃我管家,年过六旬老实憨厚,其余两人一个是我商铺二当家,一个是他贴身侍卫,与小女没甚关联。”
言罢,几人都陷入沉思中,看起来着实没甚关联。片刻,郎敖英道:“家主可否带我们前往令媛自杀的地方。”
他想看看是怎样高大的树,能一下就摔死人。
柳信哲心头不解,不是说调查府中六人死因嘛?为何总是扯到柳兰君身上去。
自杀还能杀出什么花样来?
但迫于十七和慕笛安冰凉而强势的气场,他还是照办了。
这一青一红一男一女身上的气势着实骇人,若是哪个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他这等小商贩是万万惹不起的。
几人在柳信哲的带领下,走了好一会才来到柳兰君生前住的院子。
离正院偏远不说,环境也相当差,看起来就像给府上下人住的地方。
“此地不甚干净,几位见谅。”柳信哲走在前面陪笑。
十七不悦地说道:“不干净还给你女儿住?”
柳信哲连忙解释:“小女自己想住在这,当父亲的也不好逼迫。”
十七瞪了他一眼,便率先踏入院中,来到一棵大树下。
抬眼望去,郁郁葱葱,着实不矮,足有四成人高,但若要自杀还是有些难度。
其次,女人自杀不都喜欢挂根白布上吊么,她倒新奇,大张旗鼓爬到树上再跳下来,还不能确定会不会一下就摔死。
郎敖英问:“家主可知令媛从何处跳下来的?”
柳信哲摇摇头道:“不知,仵作仅说从树上跳下来,并未言及何处。”
这时,慕笛安回头对自己手下说道:“将县令及仵作带到此处来,半个时辰。”
领命的手下道了声是,便快速出了门。
一旁的柳信哲闻言,心下更加谨慎,能直接将县令带过来,不是江湖宗门便是达官显贵。
还好自己先前未曾得罪这群人,否则便是危矣。
等人期间,十七轻轻提身便跳上了树干,吓的柳信哲后退好几步。
心头直呼自己眼光犀利,他们刚进门他就知道不好惹。
这等身手放眼整个梁令也寻不出一人来。
站在树上的十七往下望去,她看着郎敖英道:“小哥,以你之见从这里跳下去会当场死吗?”
郎敖英抬头望着她,道:“头着地的话必死无疑,其他部位顶多伤残。”
十七点点头,在树上信步而走,跳到树顶而又问了相同的话,郎敖英依旧是同样回答。
不到半个时辰,慕笛安的手下便抓着两人来到了院子。
那两人刚被松开,便都哗啦一声吐了一地污秽,也不知他是如何将人带来的。
县太爷最先缓过神来,一见不远处的慕笛安和十七,当即吞了将要骂出口的话。
柳信哲在县太爷刚开始呕吐便差人端来盆水,供他漱口。
县太爷很是赞赏的夸了他两句,便狗腿子似的走到慕笛安与十七身前,恭顺的说道:“不知两位贵人招小官前来,可是有事?”
果然是贵家人,还好他没惹,还好,还好啊。
柳信哲心里如是想。
十七道:“没事找你做甚?我又没吃饱撑的。”
县太爷被噎话,但碍于十七强势的气息,不敢发作,只好陪笑道:“贵人说的是。”
郎敖英上前同县太爷行了礼,温声问道:“柳家四小姐柳兰君自杀案可是您结的?”
县太爷见郎敖英一副温而有礼的模样,不似那两位看起来贵气,当即便摆起了官架子想找回在十七与慕笛安那里丢掉的面子,他道:“是本官,阁下可是有质疑?”语气也不甚恭顺。
柳信哲在一旁直捂脸,心道,蠢官。
十七往郎敖英身前一站,赫然一副护犊的模样。
县太爷立马怂下脑袋,客气的说道:“公子,公子可是,想重新审理此案?”
郎敖英自然明白面前的人前后态度之差的来由,无奈的看了眼十七,问道:“询问些情况罢了。”
县太爷道:“公子只管问,小官知无不言。”
“案子是谁上报的?”
“侍候她的婢子,来报时说柳家主不在,家中无人做主便来了衙门。”
“证人都说了什么证词?”
“说看见四小姐爬上树,叫她下来她便跳了下来,当场摔死。”
这时,郎敖英转向仵作问道:“你验的尸?”
从被带来这里,仵作就一直站在人群后头,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结果还是被问了话。
他道了声是,郎敖英继续道:“伤在何处?”
仵作望了眼十七与慕笛安,低着头道:“伤在,伤在头部。”
闻言,郎敖英皱眉,上前抬起那人下巴道:“你看着我说。”
仵作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眸光飘忽不定似是不敢一直看着,他道:“头,头部有大块淤血。”
“还有呢?”郎敖英自然不知还有无其他伤处,但观其闪烁神色,便出口诈唬。
仵作再次看向他身旁的十七,其威胁的眼神让他浑身一个哆嗦,道:“还,还有,肋骨尽断,四肢骨头尽碎。”
还不待郎敖英继续问下去,慕笛安在一旁,冷声说道:“这是摔伤?”说完便看向县太爷,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等伤着实不像摔伤,更像被人打伤。
先前仵作验尸后只说头部有大块淤血,他因听闻是自杀案且有三个证人,便未亲自查看尸体,早早结案。
如今听来这等伤着实不像摔伤,而且面前这棵树怎么看都摔不死人啊,就算头着地也不可能仅是淤血,颈脖也会折断。
许久未说话的柳信哲此刻才明白为何先前那个红衣女子会跳上树,问能否摔死。
而当时白袍书生,如何回答来着?
头着地的话必死无疑,其他部位顶多伤残。
但显然头部着地怎会仅是淤血,还有肋骨尽断,骨头尽碎又是从哪来的伤?
虽然他不喜这个女儿,可死成这般凄惨的模样,着实让他心头难畅,怎么说也是自己养了这么久的人。
十七对着柳信哲说道:“看来你被骗了。”
柳信哲点了点头,神色略显悲伤,戚戚哀哀悼念起柳兰君来。
县太爷在一旁立马道:“小官马上重审此案,定还四小姐一个公道。”
十七冷笑道:“你还是看顾好自己的身家性命吧,你可知昨晚想杀你的是谁?”
“还请贵人指教。”
十七道:“柳兰君啊,她化成厉鬼来找你们报仇了,给她作假证的三人皆已死,下来不就是你俩了吗?”
此话一出,直接将县太爷吓的跪在地上连连求保护。
仵作听后更是浑身发抖,昨晚县老爷遇刺被人救下,府里的人都知道。
加之先前城中又在传言柳家招了鬼,死了不少人,那时他心里就开始怀疑是柳兰君回来报仇。
现在听十七说真是柳兰君化成了厉鬼来报仇,顿时吓的魂不守体,一个劲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你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来找我。”
十七本来是吓唬人的,没成想竟吓唬出了苗头。
看来那个怨魂七成就是柳兰君所化。
死的那般凄惨,即便不是她,十七也想为之讨个公道。
郎敖英见状当即上前问道:“是谁让你隐瞒验尸结果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
郎敖英看向十七,十七上前打了人一巴掌,这人才清醒过来,他便继续问了刚才的问题。
仵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指着柳信哲哭道:“是他,是他家二掌柜,他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让我隐瞒。”
十七继续吓唬:“哦哦,二掌柜也死了诶。”
“啊~啊~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她的。”仵作又被吓的瘫在地上大哭。
十七无语,好歹是个中年汉子,竟被吓成这般模样,也太怂了。
郎敖英作势继续问:“你可知二掌柜为何害四小姐?”
“不知道,我不知道,案发,案发当日,二掌柜差了侍卫过来,过来给了我十两银子,并未,言他。”
此时,传来一旁慕笛安清冷的声音。
“死者还有管家和刘誓。”
柳信哲一听刘誓这个名字,立即说道:“刘誓也是城南布商,按理与小女扯不上关系。”
郎敖英沉思小会,问道:“刘誓与家主关系如何?”
柳信哲道:“都是布商,自然是死对头。”
闻言,十七猜测道:“莫不是,你家二当家伙同管家与刘誓勾结,被柳兰君发现,然后他们杀人灭口,谎称自杀?”
柳信哲闻言摇摇头道:“不可能,二当家与刘誓向来水火不容,管家胆小怕事,谨慎小心,他没那个胆。”
可以说他对刘家布庄的憎恶皆来源于二当家,他俩怎么可能勾结。
伙同管家,那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