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上山的慕笛安与十七两人,此时走进了半山腰的石群中。
两人在其中走了许久,也未曾走出去。
十七当即察觉有异,扯下衣角绑在石头上以做标记。
果不其然,不久后他们又绕了回来。
两人便又朝着另一个方向往前走,十七停在岔路口再次将自己的衣衫扯破,将布条绑在石头上。
一旁的慕笛安眼角微乎其微的颤了颤,但并未多言。
此后,十七每经过一个岔路便扯下一块布条绑在石头上。
不知不觉已将自己的裙摆扯没了,但两人还未走出去,且不久后又再次遇见绑着红布的石头。
“丫的,又绕回来了。”十七一巴掌拍在石头上,石头上登时多出几道裂缝。
身后的慕笛安缓缓移开目光看向十七,瞟了眼她只剩上半身的外袍,默默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从中取出一串玲珑秀丽的铃铛。
十七闻声转过身,亮闪闪的眼中一抹惊诧之色转瞬即逝,她道:“你有风鹤铃为何不早说。”
沐香留魂霞云俏,风起鹤鸣过银桥。
前一句是说沾染过霞云丝的人,会被冥王将魂魄留在冥界,指的是霞云丝毒性之烈,任谁都无法抵挡,终将会死。
而这后一句则说佩戴风鹤铃者,但凡有风便会招来引鹤为自己指路,简而言之只要带着风鹤铃便可以找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当然,并不是任何拥有风鹤铃的人都能让其为自己指引正确之路,端看佩戴者的修为,修为越高招来的引鹤便越聪明。
风鹤铃为引鹤至宝,轻易不将其送于外族,一旦送出必定誓死忠诚佩戴者。
从古至今从未有人知道引鹤是为哪一族,居住在何处,可以说若不是风鹤铃,世间将无人知道引鹤的存在。
因此想要强行从引鹤那夺取的人始终不得所偿,而拥有者也从不轻易示人。
故而世间极少见到风鹤铃,她也仅见老疯子曾摹过一串当玩物。
毕竟若得风鹤铃,无论你想要哪件天地至宝,隐秘宝藏,都可招出引鹤为自己指明道路,寻得宝物。
足可见风鹤铃有多让人眼红,人人都想得到,却并非人人都可得。
而这名男子竟毫不避讳的将其拿出来,他就不怕自己会夺取?
慕笛安将手中的铃铛悬在空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并未问及。”
十七瞟了眼他手中的风鹤铃,咬着牙想给他一拳头,她道:“我扯衣服的时候,你咋不拿出来?”
慕笛安弯腰轻抚随风而来的引鹤,道:“我以为你喜欢扯自己衣服。”
“······”十七低头看着自己如同乞丐一样的半截外袍,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慕笛安则完全无视十七,跟着自己招来的引鹤往前走,十七跟在他身后举着拳头佯作使劲往他身上砸。
走在前面的慕笛安察觉身后气流波动有异,知是十七,忽而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
刚举起手还未落下的十七,动作嘎然而止。
看着面色平静眼中却泛着危险光芒的慕笛安,尴尬地将举起的拳头转而放回自己脑袋,讪笑道:“头痒,挠挠。”
慕笛安盯着她脑袋上的手,眼中闪烁着也想帮她挠一挠的光芒。
十七本就心虚,被人这样看着,当下反而没胆气起来,她扯着嘴皮陪笑,抬手指了指前方已经远去的引鹤,示意他可以走了。
慕笛安没说话,转过身便跟上引鹤。
十七跟在他身后,嘴里念念有词。
两人走了一小会便出了石群,慕笛安站在出口处不解的皱着眉。
为何先前在里头绕了两三个时辰都没出来,引鹤带着他们走了小半时辰便出来了?
真这么绕?难道是什么阵法?
显然,慕笛安并未将原因放在先前一直在石群中带路的十七。
他并不知道十七是个路痴。
“那边阴气重,去那儿看看。”十七道。
慕笛安收回思绪,将风鹤铃装好,望了眼十七指的方向,摇摇头道:“等天黑。”
十七抬头望着被高大浓密的树林围的密不透风的天空,说道:“这怎么看天黑没黑?”
“听虫鸣声。”慕笛安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擦了擦便静静地坐上去。
十七坐在他旁边,道:“现在什么时辰?”也不知大福可还好。
“不知。”慕笛安如实回答。
十七撇撇嘴,难得安静地坐着。
周围昏黑昏黑的,头顶还有密不透风的树枝,着实让人感到压抑,心中还在担心大福,十七坐了小会便觉不畅。
她站起身,想找点话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又不知说什么。
想了好半晌她道:“喂,你哪来的风鹤铃?”
慕笛安闭着眼,语气清淡的说道:“与你何干。”
“······”十七被噎,缓了好一会才又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么轻易拿出来,就不怕我抢?”
慕笛安道:“认主,会自己回来。”
“······”十七吸口气,对他的耿直感到无力。
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怎么听怎么让人气恼,尤其是说话时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简直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趣至极。
好半晌,十七才又道:“看你也不是道士啊,怎么说话跟个和尚似的?”
慕笛安睁开眼,看向十七身上,不咸不淡的道:“看你像个女子,怎的是个汉子。”
什么意思,什么叫像个女子!
十七气急,抡起袖子叉着腰,就开始滔滔不绝跟此人讲道理。
期间慕笛安一直将目光看向别处,片刻他看向十七,道了句:“聒噪。”还不等十七开口,便又说道:“你身边人定十分嫌弃你。”
尽管这个红衣女子看起很漂亮,但着实话有点多。
十七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反驳,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手臂上,虽然没甚力气,看起来却幼稚无比。
慕笛安瞬间睁大了眼,脸色一下子发白,整个身体几乎轻微的颤抖起来,他举起手指,指着十七,甚至说不出话来。
十七被他的模样给惊到了,不知这人怎么了。
片刻,慕笛安低沉地说道:“你竟敢打我!”
“噗。”一个没忍住十七笑了出来,道:“打的就是你。”说罢又上前补了两巴掌在他胳膊上。
慕笛安几乎在暴起边缘,眸中的怒气猛涨。
从小到大,还未曾有人这般无礼的打自己,简直就像脱了裤子给人打屁股一样令他羞耻。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斩妖除魔护一方太平,哪能容许有女人这样打自己。
然而一旁的十七,却好似发现什么有趣之事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慕笛安。
慕笛安怒火中烧地盯着十七,下一瞬便站在十七面前,抬手就要打人。
十七一个激灵躲了过去。
随后,慕笛安便追着十七不放,十七也不甘示弱,一边不停挑衅一边极速躲闪。
慕笛安愣是没碰着她一下。
气急败坏的慕笛安猛地一伸手将十七的头发攥在手里,看着不停叫疼的十七,语气十分得瑟地道:“继续跑啊。”
十七道:“你是女人吗?扯人头发。”
此时慕笛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跟父亲那些小妾似的揪人头发。
当即放开她,重新追上去与之扭打。
两人都未用灵力与术法,赤手空拳打做一团,活脱脱俩小孩打架。
打了有小半个时辰,两人才分开。
慕笛安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与衣衫收拾整齐,那模样好似方才恶狠狠与人打架的不是他一般。
而这边十七摇身一变重新换了套干净整齐的衣裳。
她得瑟的走到慕笛安身旁,像个开屏的孔雀般昂首挺胸,似是在炫耀自己的新衣。
好在出门前有所准备,不然就方才那乱糟糟脏兮兮的衣服,别人肯定以为她是个要饭的。
慕笛安撇了她一眼,不可察觉的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衣服。
原本整齐干净的青衫如今脏兮兮不说,居然还有几处被撕破了,像是被野兽爪子抓的。
还有,手背上这个牙印是怎么回事?
打架就打架,居然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