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我们的往事前尘那可真是得好久好久,但今儿个正好打开了这话题,趁着今儿这个空闲,叔叔我呀,就同你小子再好好絮叨絮叨。
早些年间,我与你父亲本都是生在一个十分偏远的小山村里,那里贫瘠且苍凉,水源匮乏,地里也长不出庄稼,连每天的生存都是很大的难题,周遭全然都是苦难人家,但是即便这样,那里的人们却非常纯良质朴。
因为生活就是这样,没什么值得抱怨的,也不需要外人的悲天悯人,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也同样有着穷人自己的生活!
但毕竟生活条件的限制,淳良善德的人们生活的仍极度艰苦,由于房子大都已经是有些残破,但又实在没钱修缮,想自己动手也没个好用的工具,只能暂时用些散碎砖石瓦片尽力地去做出些努力,然而效果必然是微乎其微的!
而且那时,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打破这一困境的方法,风餐露宿那是常有的事,虽然在精神层面,各位同伴都还是能苦中作乐,能聊胜于无的安慰自我。然而一旦天气变得恶劣,好比下雨,或是到了冬天,饥寒交迫也就成了常态,其中也不乏有些人实在扛不住的也就彻底挨不过去了......
有时候还会陷入真正的麻烦,仅有的集众人之力开发出来的那一亩三分地里若是收成不好或是起了虫祸,那就代表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有任何经济来源!只能靠着吃些树皮,野菜之类的充饥,那般场景可能是现在的你们难以想到的,但那就是事实,就是咱们当年生活的真实写照,没有什么所谓的经济帮扶与救助,只存有邻里之间微弱的扶持。可能,即使在咱们现在生活的这片空间里,也会存在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荒凉悲怆之地吧!
但是毕竟处在那样的生活处境之下,没有谁是容易的,自然而然的,谁都还是得优先考虑一下自己的位置到底能否经得起任性,这就是生活的无奈,眼看着周遭人的离去却束手无策。
当然,我与老伏倒算是有幸躲过了这段悲苦的岁月,当年情势的严峻也是通过我们的师父“无言方丈”嘴中所述才能感知一二,虽然我们未曾亲眼见过,那都也已经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地步了,真实状况可想而知......
当年我们俩先后相差几天不约而同地出生在那片土地上,却正值收成大减之际。。我俩的父母实在不愿才刚降生的孩子跟着忍受这般苦难,也着实无力满足他们的成长需求,也就只好想些别的法子。
虽然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穷苦人家,但你要坚信,天下父母对于儿女的爱却是不会因为外界的所谓物质条件产生任何分差。
只要人性尚未泯灭,天下的任何一对相爱的夫妻都会对于他们生命与爱情的结晶都是看得极为重要,这一点,毋庸置疑!若是不然,那他便不配为人父,为人母,甚至,都不配为人!
你知道吗?诗圣杜甫所作名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批天下寒士俱欢颜”这句话若是放在那个时候的那个小村落该是有多么应景,然而,那种濒临绝望的情况下,一切美好的希冀无非只是子虚乌有的幻想罢了。说着说着,石像鬼那已经布满沧霜的脸上不禁有些眼泪滴落。
当年我们的父母实在没有能力给予俩位新生儿一个可以勉强生存下去的环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看着两个新生儿每天饿的嗷嗷大哭却只能干着急,本来父母都是吃了这顿没下顿,生活完全没有着落,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想辙,压根也没法正常的带大这俩孩子啊!
后来无意间听到坊间传闻,还有村里的老人也三三两两的言语过那么几句。似乎是在那在明峰山上有一位世外高人携一幼女建有一间昭云寺,虽香火不盛却也能一直有着手段能保证其安稳的生活。听说附近都有好多青少年,或者是一些无所事事的闲杂人等都因此想出家跟着方丈混口饱饭吃,却无一例外的全然被拒之门外,你要是来添些香油钱那我自然是敞开大门欢迎着,但若是存心闹事或是想莫名其妙地赖着不走了,对不起,那可没门!
据闻其中也不乏有那么些狂妄之徒,宵小之辈觉着您这边不就一个破老头带着一个丁点大的小女孩么,凭啥子还能这般动荡的世道里还能自给自足,活得洒脱惬意,我们那么“努力”却仅仅只能苟延残喘,这可是着实“不太公平”啊,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发财之道呢!
那些妄图不劳而获,喜欢强取豪夺的闹事之徒,自然就不可能放过这么一块嘴边的肥肉,对昭云寺觊觎良久。若是侥幸得逞,指不定自己以后的下半生就因此而有着落了嘞!你也知道,不劳而获经常会让人丧失理智。
在一段时间之内,星星点点的亡命之徒们似乎都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似的,莫名其妙的全然聚集在附近。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各方人士都有,虽然是同心不同德,但因此而营造出来的声势却也是盛况空前的,虽然彼此嫌隙,为的却都是同一个目的。毕竟阿,在当下的那个社会,想谋求一份踏踏实实,相对轻松些的生存之道可着实不怎么轻松。
无言方丈也都显得有些真的无言了,当初自己也就是一时兴起才盖的这么一所栖身之地,现如今竟还能如此遭人红眼,这可就仅仅只是一间小小的破寺庙而已啊,究竟哪里来的吸引力能惹来这么多着急忙慌的“贵客”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些个妄图把昭云寺据为己有的小崽子们,无一例外的都是以失败告终,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许多批年轻人。
不管你是用所谓的迷之自信,还是仅存的良知驱使,以一己之力单挑无言方丈,亦或是直接放下身段,丧心病狂的群起而攻之,然而即便都是身强体壮的小伙子群体,面对一位看似弱不禁风,年近半百的老和尚却出人意料的一点便宜也占不着,甚至会在你推我攘中莫名其妙的自伤盟友。
可能是因为临时编凑的团体,人心不稳,莫名其妙的被殃及池鱼,或是被误伤到了,自然也就不能善罢甘休,对着所谓的“友军”就是一顿拳脚相向,没得商量。故而到后来甚至都不用方丈出手,彼此之间倒率先大动干戈了起来,众人经由自相残杀,早先那一点可怜的凝聚力自然也就随之荡然无存了!
方丈也倒是慈悲,对于这些误入歧途的小伙子们也不曾倾尽全力过,轻描淡写的撵下了山就是了,一来二去而后也就不敢再有任何的好事之徒胆敢染指。
当时,两方的家庭也是无可奈何,将信将疑着思虑良久,但最后还是商议决定一同把刚出生不久的俩婴儿送到昭云寺去碰碰运气,万一真能误打误撞的得到一些机缘也是他们的福气呀!而且他们俩一同前去,要是真的幸运能得到无言方丈怜惜收纳的话,彼此之间也还能有个照应。
但想法与现实经常会大相径庭,当今的这种穷苦世道,哪里又有情理可讲呢!虽然其实寺规从未有过强求,但双方父母仍旧慷慨地拿出七拼八凑来的仅有的唯一的一点积蓄,算是添些香油钱以聊表心意。四人抱着两个漂亮娃娃拖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轻声谦卑的到了主寺,说来奇怪,本以为过程会很艰难,不料极为轻松的就在寺内见到了传闻中的无言方丈!
方丈却也没有传言所说的那般干练和难以接近,花白的长胡须,腰身却挺得笔直,双目炯毅有神,看到自门前进来的宾客虽然穿戴有些破烂,却也是出奇的整洁,无言并没有任何一丝嫌弃的意味跟举动,十分恭谨的请他们进了门,入了座,态度也非常和善,甚至比此前同那些个富贵人家打交道时都显得更为真诚。
闲聊了几句,来者也没有多余的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四人中最为温厚有礼的一位男子尝试性的出言询道,看得出眼神中的满怀不舍,但在此刻显露着的,却是对于方丈回复的渴求。
“大师见我们这模样估计已经猜到了些许吧,我们两家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整日的风藏露宿,实在没法好生抚养这两个孩子。若是再不作取舍,恐怕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吧!当父母的,自己倒是可以把生死看淡些,但对自己的孩儿,可是怎么着也狠不下心来。因为他们,还有着活下去的权利啊!”
“我们今天前来叨扰的目的,就是想请大师看在佛祖的面子上,慈悲为怀,收留下他们这俩个可怜的孩子,往后余生,任您管教,我们绝无二话!但求他们一生平安健康就好!”
两对夫妻此刻的悲苦无奈与依依不舍其实相当明显,但却无人出言反驳。
这时,无言方丈的脸色明显洒脱释然变得有些许躁动犹豫了,看眼前的局势他又何尝不知这些淳朴的人们究竟是被逼到了怎样的绝路竟然会把亲手的孩儿送给我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怪老头身边抚养。这无疑意味着要承担巨大的骨肉分离之痛啊,从他们湿红的眼眶和眼角那点滴的不舍泪水也可知晓他们并非是不爱这两个孩子,并非是狠心弃子的那种没心没肺的父母啊!可是,能做到这一步,致其作出这种决定的原因恐怕也是不言而喻吧!
然而,虽然方丈内心里波澜壮阔,泛起了阵阵涟漪,却没那信心能接过重任,妥善地照顾好这两个孩子。而且,其实他的处境也不是很好。
“对不起,我一个没用的老和尚,有心无力,担不起你们的托付,你们还是趁着天色尚早另觅他处吧”
四人见方丈拒绝,慌了神,你一言我一语地便乱了套,七嘴八舌地说着说着,甚至双膝都要跪地,想以最大的诚意获得方丈的一丝许可。
无言方丈眼疾手快地将众人身子扶了起来,短暂的触碰之间觉察到四人皆是瘦骨嶙峋,显然是饿了许久的样子,眼角不免有一丝动容,却也始终没有松口。
后来四人还是被方丈恭敬地请出了寺门,此前被添的香油钱也是翻了倍数后被悄悄的放进了其中一位的外置口袋里。
四人却也依旧没有放弃这唯一的能够让孩子们生存下去的办法,足足在外抱着孩子跪了半日未曾休息片刻,慢慢的,夜的面纱也已渐渐笼罩了大地,俩小孩儿连续不断的放肆的啼哭声也依旧没能阻挡四人钢铁般的意志跟坚守的那一份信仰,持续跪着,不曾起身。
方丈虽本意是怕自己担待不起,也实不忍心让刚刚降生的新生儿就这么没边没际,无可奈何的离开血脉相连的亲生父母身侧。
然而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能见死不救!也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其实这俩孩子打从方才初见之时,就隐约之中觉着未来会与自己的命数轮回产生些交集,发生些有趣的故事。虽然寺内生活本就十分清苦,远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光鲜,但无言终究是考量了现实的无助跟这世道的迫害,颇感于心不忍。
当然很重要的一点也是被双方父母的诚意所打动。
多方考量的辗转思虑下,还是躬身开了寺门,温柔的自两对夫妻手中收纳了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