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怡虽然也有心留下来,能为伏利打打气也是好的,但人家家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又能以什么理由,或是以什么身份留下呢!即便有再多眷恋,再多不安,也还是的识时务的离开才好。转念一想,毕竟是在最信任的张叔叔的地头上,想必他也会好好照顾着伏利的,反倒自己一个相对无用之人留在此处倒也着实起不到什么效果,而且该打的招呼其实也已经打好了。
石庸本来在医院门口待了一会儿,准备依父亲所说护送倩怡一段。
然而待倩怡在张仁心的护持之下到了门口后,张大教授确实果断拒绝了石庸的好意,说是他已经安排好人了,不用劳烦。
石庸其实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兴致当这个不合时宜的护花使者,只是碍于伏利跟父亲的面子而已,此时压根也不知道此前伏利心心念念的女神就是眼前的女孩,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情感,只晓得她跟这位张医生很熟悉而已。既然人家已有考量,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多管闲事,旋即也不多言,浑浑噩噩着回了家。
张仁心心底里虽然对于伏利一行人还是颇有亲切感,但毕竟不算熟悉,不知根不知底的,难以彻底信任。再有这黑灯瞎火的,我家倩怡这如花似玉的这么位漂亮姑娘可不能如此莽撞的交付于一介陌生人手中,所以就趾高气昂,带有一丝命令气味地拨通了倩揍的电话,让这小子走一遭自己才最能放心的过。
倩揍接到张叔叔指令的时候,其实正待在他的保安队长办公室里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思考比划着怎样巧妙地应对伏利凶猛的攻势,怎样灵活地拆解他诡异的招式。此前同伏利的短暂交手使得他心里头也非常明白,自己的个人实力还有许多有待提高和完善的地方,故而对于接下来他单方面已经制定好的切磋,他一直看得极为重要,只不过近些时候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时机罢了。
冷不丁的接着张叔叔的电话,让他到医院来接倩怡,当时一激灵还以为倩怡出了啥事呢,但一经确定后,知道了小妹仅仅是陪同学过来的而已,自己没受伤后,也算稍稍缓了身心,当然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在医院里躺着的正是他痴迷追缠了许久的伏利小哥。
由于张叔叔也不清楚倩揍兄妹跟伏利之间那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自然也就没有提及伤者的名字。不过这也算是错打错着了,不然一旦让倩揍知道了他苦心求战的,从心底里认可的对手竟被人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给暗算偷袭了,以他那招惹是非,不嫌事儿大的性子不定会闯下什么祸端呢!指不定今儿伏利进了医院,明儿临床的病友就得多出一位全身骨折的狗仔小家伙。
说到底能在这芸芸众生中找到一位合适的且彼此惺惺相惜的对手是有多么不易!虽然可能伏利嫌他烦,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但毕竟也是有那么一份不谋而合,不言而喻的君子之情。虽是对手,更多的却是暗含的“朋友”,倩揍由于身为退役军人的缘故,对于这些铁汉情怀,哥们义气看得更是尤为的重!
石庸跟倩怡皆是不情不愿,闷闷不乐的在万般无奈下回了家。
夜色渐晚,医院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再不复白天时候的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过道里仅有的只剩下值班护士来来回回的巡视查房的声音。
而在这病房里,除了说目前说不出话的伏利,也就仅仅只剩下满脸忧思的的鬼叔叔满腹愁绪的淡淡呼吸声。
“小利啊,叔叔其实一直都知道你从小到大埋在心底里最迫切的想法就是要搞清楚当年父母枉死,全家灭门的真相。请原谅叔叔的自私,一直以来,我不希望你扯进这些纷争之中,牵连进那危险的漩涡里,这才没有以实情相告。但其实,叔叔把这些话也是憋在心里好久了,几次想豁出去直接告诉你得了,但每每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止住了。你跟石庸小子毕竟涉世未深,羽翼未丰,贸然得知真相后,万一选择了铤而走险的那条路,就怕叔叔教你们的那些本事也不足以对抗你们以后即将面对的那些庞然大物啊!”
“哎,也怪叔叔无能,这些年来忙着躲避仇家,忙着安身立命,忙着照顾你们几个小家伙也是没多的心思考量着去联系故人,东山再起之类的,或许也是我太过窝囊,习惯了如今这般安逸的,不惹是非,不造杀孽的逍遥日子了吧!生活经济上是拮据了点,但也不失为一种平淡的幸福不是么,所以啊,还是你小子能够稍微理解一二吧。”石像鬼把那些过往已经孤身一人抗了太久了太久,虽然可能眼下的情况并非是最合适的时机,但好歹能向伏利说道说道,倾诉倾诉,虽是目前只能算是自怨自艾,但也算是对自我的一种告慰吧!
“怎么会呢,叔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知道您为了我们俩付出了太多太多,怎么可能怪您呢?”伏利虽想回应,却有口难言。
“小利啊,这么多年以来我又何尝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着实不应该责怪,更不应该怨恨你父亲,他可是位真真正正的顶天立地,傲雪凌霜的大豪杰,大英雄啊!对他的那一份豪情,我一直都是钦佩不已!”
石像鬼开始回忆起了当初的点点滴滴,说起他的生日兄弟伏特加,那历经岁月洗礼已然变得有些浑浊的双眸却在刹那间变得明亮炙热了起来。
此刻石像鬼已经有些沉沦于那醉人的往事之中,心细如他竟也没有发现躺在病床上的伏利眼皮子微微有些颤动,似乎是极力地想要睁开双眼,这样才能认真的一字不落的听着鬼叔叔对于往事的诉说,搞清楚当初事件的来龙去脉。却又仍然无可奈何,伏利的眼皮上似有万斤重石相压,无论他怎么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终究只是徒劳无功。
事情似乎又有着峰回路转的迹象,伏利在此时虽然无法说出话来,身体更是没法受自己控制的行动自如,但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其思想的牢笼却被莫名其妙地撕裂了缝隙,不仅能听到旁人的声音,竟也可以拥有自主的精神游离!似乎能模糊的感应到鬼叔叔后来口中描述的那些画面,自己竟仿佛置身其中似的。
伏利被偷袭击倒本来确实就没有伤到真正的要害,以他的身体素质来说,这一棍子其实影响并不大,但受击之后就有些鬼使神差般有些昏昏欲睡之感,再怎么努力抗争都没有丝毫效果,不过此时,却又突然间变得精神倍增。
当鬼叔叔提到自己的父亲是那样光辉的一位英雄豪杰,伏利猛地一个激灵便彻底唤起了意识,但似乎此刻是处在一种半梦半醒之状态,有着一如往常的听觉嗅觉,却失了视觉跟触觉,看不到身边人,也丝毫动弹不得,甚至不能分清楚正发生着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鬼叔叔在他旁边诉说着旧事,极力的想予以回应,想把自己的疑问统统罗列出来,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让鬼叔叔一一解答,但身体就是不受使唤,眼睛也是完全睁不开,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暴躁似乎也都是完全不见成效。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明明自己对外物的一切都有敏锐感知,却仿佛不是这尘世之人,对身前发生的任何事都显得捉襟见肘,无计可施。只祈祷鬼叔叔在没有任何人回应的情况下,对着空气,对着本该昏迷的自己把之前的往事能说得尽量详细些吧!
毕竟那段迷失掉的岁月,那截尘封的记忆,那位只身一人面对众多杀手的勇武母亲,那位不知道在何处没有现身相救的所谓父亲。一桩桩,一件件,都萦绕在自己的心头良久,自己无时不刻不想搞清楚这里面所有的前因后果。
鬼叔叔像是听到了伏利的心中所想似的,或许也是早就计划这把这埋藏心头十多年的秘密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诉伏利,虽然这么说不大合适,但眼下的时机似乎像是老天爷既定的安排般那么凑巧,自己能有这么多的时间同伏利单独相处,话话家常,诉诉过往。
也难怪,今儿意外所致,伏利已经上不了课,不得已也就请了些时日的假,刚好旁边还没有石庸那个话痨在一旁喋喋不休,吵吵闹闹,如此安静的空间,富裕的时间可还真是不算多见。
毕竟伏利也已问起过多次,趁着四下无人,不妨同他说道一番。他也长大了,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啊,而且,指不定还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唤醒伏利呢!
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鬼叔叔便开始了他埋藏内心已久的自我倾诉。
伏利自然是翘首以盼,洗耳恭听着,本来计划着各中隐情无论再怎么错综复杂,自己也定当竭尽全力的理清头绪,而后开始针对性的筹谋或应对,倘若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被掩埋,或是被某方势力所陷害,即使自己势单力微,也定要像那些人讨还一个公道,毕竟,父母之仇可不能这般轻描淡写的随意抹去。
但是,鬼叔叔接下来说起的的那些前尘,毫无预兆却沉重的击打着伏利那还算坚定的心魄,令他错愕,令他不可思议,令他久久无法释怀。
“小利啊,说出来可能你不太接受,但其实,我们俩包括小庸,都并非是这尘世之人,不知是出于怎样的机缘巧合,我们竟来到了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不过奇怪的是,虽然刚开始有些格格不入,可我们的适应能力却是出乎意料的强,而两个世界的语言竟也相通,所以在这边仅仅花费了两年的功夫就已经能融入进来了,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石像鬼有些苦涩地摇摇头,似乎自己都觉着他天方夜谭般的阐述有些扯淡,“我说的这些,小利你能理解能相信么?”
此时的伏利虽处于一种半游离状态,但由此也激发了一种独特的神经感知,产生了与鬼叔叔奇异的精神共鸣,仿佛自己也曾切身经历过父辈的奇幻生活。
其实,要说因果,也就是源于一次追杀吧!咱们此前的生活空间与现今这种“社会体系”是截然不同的,你若是有三岁前的记忆,应该能知道。咱们的衣着服饰与现在都完全不同,而且生活的方式跟规则都不一样。当初的那个时代,或许谓之‘江湖’更为合适!出事那晚,敌人集结了几百号武林高手竟然丝毫不顾江湖道义,敢对你们母子和我的妻儿出手,我和你父亲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往你家赶,却仍然晚了一步。万幸的是,你们俩都被各自的母亲藏了起来,隐匿着未被发现,撑到了我们赶回。但她们,却已经救不活了!
而后,我与你父亲回合,继而大杀四方,清除了不少恶人,可自己也不可避免的伤痕累累,我劝他先撤,之后等拉回了人手再去报仇,可你父亲死活不听,略施手段弄清了黑衣人来历后,便把你交给了我,旋即只身闯人家明正教总部,拖着满身的伤,屠教众,宰护法,虐主教,逼他跪地认错,逼他伏地受罚。
你可知道那等气魄与豪迈是多么的大快人心吗?所以记得,别记恨你父亲,叔叔等会儿再将事情的具体经过慢慢说给你听!
其实我本有意同你父亲一起杀敌,叔叔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是啊,你们两个小家伙需要人照顾!但那时我与你父亲大势已去,势单力薄,是在找不到其他的可以信任和托付之人。所以我,不能那么自私,更不能愧对你父亲的托付。也就只能带着你们一路逃亡,路上还不能恋战,不能让你们出一点差错!
但逃亡,也并不顺利......
在敌人的穷追不舍下,心急如焚的我却是不下心带你们逃到了一处了无退路山崖之上。当时的绝望与悔恨时至今日甚至都还记忆犹新,但那时若落在这些个牛鬼蛇神手上,必然会生不如死,倒还不如放手一搏,跳崖说不定还能谋得一线生机。即算事与愿违,我三人未得天命眷顾,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倒也比落在他们手上来得畅快!
随后,便自作主张地带你们跳了崖!当然你们俩小娃娃也没得选择的空间!
那山崖看上去陡峭如天险,深不见底,殊不知半山腰处竟别有洞天。
我拼尽全力,用那把以寒铁铸造的匕首硬生生的插入了山体的小缝隙中,随后拽着了一条树藤,把你们一个缠在在胸前一个绕在在背后,三人犹如一体,勉强坠落于半山腰处。探近些才发现,那里竟有个古老的山洞,洞口布满了杂草,旁边似乎还有些符咒法文之类。当时情况紧急,我很担心追兵们会继续穷追不舍,再来派人打探,也就来不及多想,径直走了进去。
殊不知,那竟是一道遁世之门,连通着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