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今天之前,自己还仅仅只有石庸一个挚友可以聊天,即便加上亲如生父的石庸爸爸鬼叔叔,可以让自己彻底卸下保护层,毫无后顾之忧,掏心掏肺,谈天说地的对象,也就才两人而已。除此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事,仿佛都与自己没有一点瓜葛,得之不喜,失之无忧,再没有其任何他人可以闯进自己的世界。仿佛天生对一切都充满着抵触与不信任,任何人都无法突破这份屏障。
伏利偶尔也会意识到自己的特立独行,总是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也曾好几次试过改变,尝试结交新朋友,培养新爱好,但无一例外的都是以失败告终,直到现在,除了鬼叔叔教的一些功夫还算比较感兴趣,就连莫名其妙随着石庸学报名学习的跆拳道也只是勉强混到合格以外,几乎没有一件能让自己打得起精气神儿的且可以长久坚持下去的事情可做。
说也奇怪,讲道理青春期的孩子就是应该对好多事都充满好奇,有着想要追本溯源,探索求知的欲望与想法。可是他伏利,真真切切的一点想法都没得,对于任何所谓的新鲜事物要么就嗤之以鼻,要么就随遇而安,听之任之。总感觉冥冥之中有股力量警醒着自己不该被一些无聊的琐事耽误着,有着更重要的使命必须亲力亲为的完成,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但遗憾的是,中考时的前座女孩安倩怡竟是破天荒的便打破了这一铁律,也就仅仅中考两天时间的数面之缘,那灵动的身影,绝美的容颜就深深的烙印在伏利心中挥之不去,久久不能释怀。
好不容易发现了自己迫切的追求,却因为时运不济,或是本来自己性格的怯懦,导致最后伏利在中考考完最后一科的那一瞬间便失去了小姐姐的所有踪迹,回过头追出去却发现斯人早已远走,仅剩自己空空独留。
正值该惆怅着郁郁寡欢的时候,小小的惊喜便从天而降。
中考结束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石庸小哥便蹦蹦跳跳着小跑过来,不一会儿便栖身于伏利眼前,还没等人家搭理,就开始可劲儿的自吹自擂起来,骄傲地阐述着自己答题时如何行云流水,落笔时怎样如有神助,更毫不隐藏的透露自己是如何胸有成竹,在不知情的第三者看来,还真会以为这厮有多爱学习哪!殊不知他石庸仅仅只想在伏利面前显摆显摆,最好是能让伏利嫉妒嫉妒,除此之外,倒还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其他意味,更没有所谓“学霸”的自视甚高。
当然,这自以为是的经验分享会并没有取得什么太好的效果,伏利倒是干脆,根本不理会他,甚至都不想拿正眼瞧他,他也知道石庸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子,你越呛他,越不服他,倒更会让他没完没了,就简简单单的冷落一会儿,这小子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自讨没趣,绝口不提,自行远走了。
果然,不一会儿,石庸热度一过,就不再搭理这苦瓜脸的伏利,转而便去寻找那些还未来得及逃离考场的小女生们搭茬谈心,自顾自地逍遥快活去了。
其实伏利自己也清楚,从小同石庸一块儿长大虽不假,但多多少少心里偶尔会有些落差。因为石庸继承了他父亲石像鬼那般祸国殃民的俊俏脸蛋,即便鬼叔叔待自己一直如同亲生儿子般无微不至的呵护照顾着。但长相上不像石庸这货是明显的复制粘贴品,一样如同他父亲般的妖魅人物。反观自己却是平平无奇,唯有一双眼睛不知随了谁,生的俊毅有神,时而凌厉,时而温婉,时而欣悦,时而忧叹。仔细观察的话,随着心境的变动,其眼神里流露的微微情绪变化却似有浑然天成之感,甚至可以稍稍影响周边人的心理状态。
也正是因此,周围邻居甚是不解,这伏利明显不会是他石像鬼的亲生儿子,性格长相都太不一样,而且以石像鬼的条件身旁竟然都没个女人帮着打理照料,着实不该。其中还不乏有人担心石像鬼是个人贩子,专门拐卖儿童,但一想,这石庸一看就是他下的崽,虎毒尚不食子,明显也不会啊;有的或猜测他是异国而来的叛逃者,但新闻也没这方面报道,而且他虽然几乎不说话,但从他与孩子们偶尔得言说交谈也明显可得知虽然带点地方特色,但也是妥实的中文不假。有的脑洞比较大的甚至担心他是专门训练杀手的某位特工,因为自小就看着他带俩孩子练拳,跑步,扎马步啥的。千奇百怪的说法层出不穷.....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一淡,也就没那么在意这外来的三位异乡人。其间还不乏各种各样的女人被石像鬼俊郎的外表吸引,三天两头往家门口跑的,主动去投怀送抱的,但全都被一一拒之门外。
石庸性子比较活泼,越是长大越是与旁边邻居关系处的不错。特别是同年龄段的小女孩子们打得火热。而伏利打小就一直比较冷峻,只有与鬼叔叔和小弟石庸在一起时脸上偶尔才会透出一些会心的笑意。在他的脑海深处,一直有段不愿再想起的沉痛回忆,鬼叔叔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用各种手段将它尘封,但结果都只能是以失败告终。在夜深人静时,伏利时常会满脸冷汗的自梦中惊醒。
梦中所见的场景,似乎有好多地方都与现今的生活不大一样,房子的装修,人们的装束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似的,十分奇幻!不过人们彼此间交谈时的话语,却又跟当今之世并无差别,委实让人感到奇怪,却又弄不清原因。
梦中的小娃儿仅仅三岁,正当是天真无邪的在父母身侧无理取闹的年纪。那时家里的生活条件似乎还相当不错,父亲应该是身居高位,权利地位金钱全然在手。自己同母亲每天在宽敞亮丽的大屋子里嬉戏打闹和生活,而且经常会有一个很漂亮的阿姨带着一位小伙伴来到家中做客,那伙伴打小的颜值就是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帅气逼人。意外的是,这等妖才竟然能与这位平凡普通的小娃儿玩得十分要好,阳光活泼的他总能带给这位内向孤寂的小娃弥足珍贵的温暖。
若无意外,记忆中的那个小孩应该就是自己无疑,而那个帅帅的小伙伴,大概率就是石庸小老弟。虽无明显的证据,但伏利心中就是如此坚信着......
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每天最喜欢就是黄昏时分,殷切地期盼着父亲能早些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家带好吃的喂喂自己馋嘴,虽已记不清父亲的模样,但那份模糊的轮廓却是深埋于心,久不敢忘......
然而,这日复一日的平静终于迎来了终点。
那一天,小孩掐好了时间点,一如既往地在门口眺望着等待。不过这一次的来者却并非是父亲,而是数百个手持利器的蒙面人。众人来势汹汹,行动规整且训练有素,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可是群横眉怒目的凶神恶煞啊!即使少不更事的小娃儿,也可敏锐觉察到这伙滋事之徒有着一定程度的武学功底,绝不好惹。
母亲见来者不善,虽不免心有慌乱,但也似乎于今日之事早有所料。迅速回身将自己抱起,以自己此前从未见过的迅捷速度冲向房间,藏到衣橱暗柜,并且千叮万嘱叫我无论发生何事,切不可发出任何声响。话罢,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不经意的洒落而下。幼时的自己却隐隐已经能感到母亲心中的伤心与不忍,但她坚强地擦拭了眼角的余泪,迅速收敛了情绪,决然的向外迎去。
直至步伐声变得越来越轻,最后也就完全听不见了,殊不知,那段此前曾踏过无数回的充满着欢声笑语的一段温馨路,此刻却成了向死神之地进发的征程。
这一别,便成了生离死别!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变使得一切都烟消云散,那一晚,似乎整片天空都染上了血红的霾,往昔一切的美好都渐渐变得支离破碎,直至凋零。
梦中所见也仅限于此,之后的事便不再记得了,但他知道,这段回忆断然不会只是虚假的梦境那么简单,心里甚至明了,梦中的小娃儿肯定就是自己,而那位从容淡雅的女子,必然就是自己至亲至爱的母亲了。
正因如此,甚至时至今日,内心隐隐都还有些责怪父亲,埋怨他只顾工作,却没有保护好母亲,没有保护好这个家......
因为此时的他,还不清楚自己的父亲到底有着何等的气魄,不知道父亲对于敌人的报复,是何等凶残的不讲道理,是何等凌驾高峰,肆意妄为的血腥屠戮。
可是,这段记忆掩埋心中已然十数年的光景,梦里所见所感也已经有着无数次了,却总也没能更进一步,真相究竟为何,尚待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