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楚王笑得有点儿艰难和狼狈,陪笑道:“如果有事要求母妃,儿子还能不直说吗?反正母妃肯定不会不管儿子就是了!往年……儿子一来是有事,二来母妃要与那些夫人小姐们听戏开宴,儿子在旁也不自在,不如早早出宫!今年无事,便多陪了母妃一会,如果母妃喜欢,往后年年儿子都陪母妃!”
“好,好!”荀贵妃听毕大喜,连连点头,笑道:“你有这份孝心,母妃真是没白疼你!”
荀贵妃说着轻轻一叹,下意识朝偏殿的方向瞟了一眼――楚王妃正帮着在那边招呼客人。
“那个什么流霜姑娘,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如果――她还活着,母妃也不管了,由着你去吧!只是,你媳妇那头你得安抚好,周家一门三将,你老丈人又是五军都督府总督,总得给周家一点面子,你可明白?”
楚王心中一痛,眼中也黯淡了下来,嘴里感到微微的苦涩。
霜儿?可惜,她已经死了……,眼下再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他先前一直坚信流霜还活着,此刻却非常明白,她是真的死了!自己那天看到的那惊鸿一瞥,应该是年府的那位年夫人,而非他的流霜!
“母妃,儿子知道了!”楚王勉强笑了笑,说道:“母妃,您能不能答应儿臣,这件事情往后您都不再插手,就交给儿臣自己去解决吧!”
荀贵妃哪里知晓此刻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只当他是让自己宽心,示意他懂得如何平衡楚王妃和流霜之间的关系,便含笑点了点头,柔声笑道:“母妃答应你!母妃只想看到你快快乐乐的。”
“儿子谢母妃!”楚王笑了笑。
荀贵妃闻言笑嗔道:“真是傻了,跟母妃之间说什么谢呀!”
楚王笑笑,便道:“好像客人们也差不多来齐了,宴会就要开始,母妃您去吧,儿子就先出宫了,明儿一早再来看母妃!”
“好!”荀贵妃点头一笑,看他离去。
经过偏殿时,楚王下意识朝里头望去,但见衣香鬓影眼花缭乱,那日思夜想的人影也不知在哪一处,他下意识有些失望,收回目光大步去了。
楚王背着手慢慢踱步出宫,时而仰头望天,时而垂首看地,时而嘴角勾笑,时而低低叹息,短短的一段路走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看得旁边跟着的三福心惊胆颤,心惊肉跳,心慌不安。
“王爷,”三福终于看不下去了,四下瞅瞅无人,不由得近前小声道:“您……没事吧?”
“嗯?”楚王莫名其妙瞟了他一眼,说道:“好好的你说本王有什么事?”
三福陪笑道:“可是王爷,您,您没事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笑什么……奴才多嘴!”见主子瞪过来,他抬手便麻利顺溜的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楚王哼道:“你给本王记住了,今天的事跟谁也不能说!听明白了吗?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本王就先拧了你的脑袋!”
“哟王爷,奴才可不敢,奴才对您是最忠心的了!”三福连忙陪笑,忍不住又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年家的夫人该有多好!”
“你给本王住口!”楚王冷冷哼道:“年家的夫人?那又如何!本王看上的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说着一拂袖子大步去了。
虽然他知道她不是流霜,但是老天爷在收回流霜之后偏偏又把她送到了他的面前,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既然是天意,那么他便不会辜负了!
上一回,他没能经受住老天爷的考验,结果失去了流霜;这一回,她虽为人妻,但焉不知这正是老天爷对他的考验?老天爷正是要故意如此刁难他,考验他,看他究竟是不是真心爱她,能不能为了她不顾一切!
他已经失去了一次,绝不能再失去一次。
三福被他的话吓到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响才猛然回神飞跑着跟了上去。
直到下午申时末,瑶华宫的宴会才散,春霞随着众夫人小姐们一同出宫。少不得又有不少人上前顺口打个招呼说话的,春霞一一笑着回应,一番下来,出宫乘上回府的马车,已经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晚间与年东南说起今日之事,说到在宫里楚王出手相助,两人一时都有些纳闷。
年东南想了想便柔声安慰她笑道:“你别多想了,楚王前阵子正想拉拢我,他向你示好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今日他既然出手帮了你,我也不能不领他的这份人情,回头有机会再还他就是。”
春霞靠在他身上,听见这么说便抬眸笑道:“谁叫你是我的相公呢,我欠他的人情自然是你来还的!”
年东南呵呵一笑,不禁又挑眉说道:“没想到方家那位表小姐还这么不安分,就凭她对你做的那些事,就凭上次证据确凿抓个现行,要她的命都不为过。知恩图报是不敢想了,她连见好就收也不懂!居然还有脸挑拨刘家那不长脑子的!”
“管他呢!”春霞懒洋洋的说道:“她也就只能在家里胡说八道一番罢了,还能再跑我跟前兴风作浪不成?那刘家小姐的确是个没脑子的,今日还好碰见楚王了,不然闹起来,我是个嫁了人的无所谓,她么?呵呵,想要找个好人家可就不容易了!”
谁家也不傻,娶这么一个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就敢为外人不顾一切厮闹的媳妇回去,指不定哪天就给家里招来灾祸!
年东南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道:“我担心的是大夫人明天要带着你回娘家吃春酒,万一同方水秀碰面,你要多留个心眼,别让她暗算了你。”
春霞这才想起这事来,忙点了点头笑道:“你放心,我知道的,我会带了金桔,娇红和方嬷嬷去,方嬷嬷是个人精,没什么鬼花样能瞒得过她的。”
年东南这才放心一笑。
果然次日在方府春霞见到了侍奉在方大夫人身边帮着招呼客人的方水秀。
并没有多少日子不见,方水秀整个人却消瘦憔悴了许多,颧骨都显了出来,脸上的脂粉明显比先前厚了许多。以前的矜持优雅如今更多的转变为了沉默内敛,陪在方大夫人身边,十分柔顺,话并不多,几乎与从前判若两人。
当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火花四射,然后同时转开,春霞才明白,她一还是以前那个方水秀,一点也没有变。
方嬷嬷,娇红等严阵以待,出乎意料的是方水秀并没有刁难春霞,连暗中的小手段也不曾使。想必是事先得了父母的叮嘱警告,她也不敢。万一春霞在方府出了什么事,倒霉的可就不是她一个人了。年东南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她就算再恨她,也绝不肯连累了自己的父母兄弟。
午饭过后没多久,众人便一一起身告辞,大夫人因为是亲人比旁人又多留了一时半刻,春霞也只得陪着。
后来还是大夫人看不过去自家娘家嫂子对自己儿媳妇的谄媚巴结,心里头堵得不行,这才找了个借口带着春霞回府。
每年正月十三,年府老太君都要在城南一家观音庙中进香祈福添香油,老太君出动,阖府女眷少不得也都要跟了去。
谁知这日走到半路,不知道从哪里奔出来一头疯牛往队伍中横冲直撞,撞得人仰马翻,丫鬟婆子们尖叫哭喊乱成一团。
等随行的侍卫家丁们将疯牛击毙,才发现老太君和大夫人以及年依虹,年依茹都受了伤,老太君的脚踝扭着了,大夫人额头磕在车厢上擦破了一大块皮,青肿了老大一片,袖子也撕裂了一截。
蔡氏,廖氏虽然只是受了惊吓,衣裳皱了一点,摔得酸疼了一点,但是搁不住心疼各自受伤受了惊吓的女儿,忙得一会儿看老太君一会儿吩咐人照看女儿,乱成一团。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队伍自然就没法再往前走了。大夫人连忙派两个老成的嬷嬷乘着完好无损的车往附近村庄里去看看,找一家干净宽敞的院子将众人先安顿下来,好好检查一番,更要紧的是叫人赶紧回京请太医,看看老太君可有大碍。
可是进香的事情却不好因此而耽误了,大夫人见春霞并没有受伤,便同老太君请示,就让她前往观音庙代替。事急从权,老太君便亲自叫过春霞好好叮嘱了一番,命许嬷嬷等陪着她一块去了。
老太君信佛,还很虔诚,春霞见这儿有三位夫人以及众多丫鬟婆子伺候老太君,也没有拒绝,点点头领了命便去了。
好在贡品什么的一大早就先行送过去了,她只要将那一大笔香油钱代替老太君亲自奉上,再在观音菩萨面前磕头上香,求了平安符,送了经便可以了。
生怕误了吉时,春霞一行便从另一条不太好走的捷径穿行。
谁知,这一条捷径距离虽短,却也不是太平无风的。
骑着马先往前方去探路,顺便命闲杂人等让路的三名侍卫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还不等他们出声,只见前方涌出五六个人来,大声喝住了他们,其中领头一人方巾裹头,穿着深蓝短褐,中等身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神气活现上前,朝他们努了努嘴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大爷下马!”
这次因是老太君出门,带的都是侯府的侍卫,不是年东南的亲信,因此十三太保没有人跟来。这侍卫平日里也是威风惯了的,从来只有他们呼喝别人,哪儿轮得到别人来呼喝他们?
听了那人的话心里有气偏不下马,反而一拉缰绳在马背上挺直了身姿,一扬马鞭居高临下亦冷冷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永安侯夫人的马车就要从此地经过,闲杂人等还不给我快快闪开!”
这侍卫原本以为报出永安侯的名号足以吓退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谁知人家听了只是一怔,说道:“永安侯夫人?”
在那侍卫得意洋洋哼声的时候,却又听见那人接着不屑道:“就算是永安侯本人来了那又如何?快走快走!此路不通,赶紧给大爷滚!”
“大胆!”
“岂有此理!”
三名侍卫顿时几乎要气得炸了肺,一人厉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种的给老子报上名号来,老子倒要看看在这地界有谁这么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