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一个边境的小村庄说起,”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男孩出生于一户农家,贫苦、劳累和蛮族入侵带来的担惊受怕伴随着他的童年,他不甘于像他的父辈一样,辛苦劳作一辈子,最后惨死于蛮族之手,于是他立志要住进城池里,那里有高墙保护,还有卫兵维护秩序,远离蛮族。男孩十岁开始学经商,从一个村庄穿过另一个村庄,日夜不停歇,他经过一个个城池,但都没有他的家,终于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他迎来了人生第一个机缘,首都的一家大户知道北方的黄花梨甘甜清冽,但又不想趟他家乡的浑水,于是就让他从家乡运梨,慢慢的,首都许多大户都来向他要梨,他好像从来都没融入过这个城池,但他心中一直有个信念:自己要留在首都这个城里,自己的后代也要留在这里,哪怕自己吃再多的苦,自己的后代也一样吃苦,但只要在这城里,他们就比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幸福。”
男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男人有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女儿,最小的是个儿子,所以男人喜爱的不得了,但又怕一辈子辛苦打拼的家业被儿子败光,于是他很小心的教育自己的孩子,在城里东奔西跑,逐个拜访首都有名的先生,让他们来为小儿子引路,经常和儿子聊他所经历的事情,讲述他们家的处境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他们为了生存所做过的事。在儿子十岁的时候,男人的事业也已经比较稳定,运输的路线虽然不是自己家的,但只要交够了路费,已然没有了开始时的麻烦,就在这时,男人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带自己的儿子走一遍这个家族的命线,也让儿子更好的了解这世界。”
“那么好了,现在请各位接收此时传递给您的要匙,我们正式开始我们的节目,相信大家已经了解过了,但我有义务再次提醒一下各位,这将占用您宝贵的两小时时间,那么,我们开始吧。”
五月,清晨,城池东北侧刘家大院门口已经洒满了阳光,六架马车整齐的停靠在街道右侧,十几个家仆奔波在马车和大院之间,装车的工作已经到了尾声,壮丁组成的队伍也已经整集完毕,大院里走出七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和和一个小男孩,中年男子转过身来说道:“娘,大妹,二妹,送到门口就好了,我和安平就此出发了。”
“刘福啊刘福,平儿才十岁,第一次出远门你就带他去边境这么远,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你吃了多少苦才在丰都扎下根儿,现在又带着儿子回那个苦地方做什么?”老太太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的什么两个字时,手里的拐杖重重的一杵地发出咚的一声。
刘福见状赶忙扶住老太太的手臂说:“娘,您看您老怎么又生气了,咱们在家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这也是为了平儿好啊,正是因为他还小,才要带他多去看看,您也骂了我半个多月了,不是也同意了嘛。”刘福见老太太根本不理自己,只是抓着小儿子刘安平的手嘟哝着自己的大孙子可怎么办哟,又接着说道:“娘,边境前些年确实不太平,但咱们这次可是下了大本钱,王爷的二女儿都嫁给了金狼国的太子了,近半年边境一直太平的很,要不然我怎么敢让自己的儿子犯险呢,这次又有鼎鼎有名的平山枪王猛王师傅保我们一起,先不说王师傅年轻时候纵横中原未尝一败,就说他是孙王府的客卿,谁敢不给他个面子。”
“他再厉害也是人肉长的,再说真出了什么事儿人家什么身份,到时候还会管你们父子死活?刘福啊刘福,你真是不长进啊。”老太太好像抓到什么把柄了一样,又敲起了拐杖,刘福一边作揖一边告饶,眼看着是没了其他主意。
“姥姥,您别生气了,学堂的先生也教导过我们,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平儿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平儿也想去看看爹爹原先生活的地方。”刘安平反握住老太太的手,扬起头用他那一双大眼睛期盼的看着老人。
老太太慈祥的回望着自己唯一的孙子,十岁的男孩继承父亲的特征并不算多,白嫩的皮肤不像他父亲那般经过岁月的打磨,小小的脸蛋也没有父亲那么方正,更像是母亲的复刻,唯有明亮的眼睛,跟刘福的如出一辙,树叶里投下的阳光侧照在这张小小的脸上,老太太真是越看越喜欢,“平儿乖,姥姥不是不想让平儿去长见识,只是你才第一次出门就走这么远,姥姥怎么放心得下呀。”说完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姥姥,这条路爹爹已经走了十年了,而且现在这么太平,听爹爹说,满打满算两个月,七月初爹爹就带着平儿回来了,等平儿一回来,每天下午都去姥姥那给姥姥讲路上的事好不好?”小男孩撒娇的摇着老人的手臂。
“可这一路上颠簸的紧……”
“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爹爹!”刘安平把自己的小胸脯怕得噗噗作响,这一下可把大伙逗笑了,老太太也笑得合不拢嘴,她宠爱的摸着小男孩的脑袋说:“你呀,人小鬼大的,姥姥没别的意思,就是舍不得你呀。”老太太又抬头看了一眼刘福,刘福赶忙作揖,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说:“唉,你们爷俩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去吧去吧,万事小心。”
刘安平见老人终于松口,一头扎进老人怀里说:“平儿就知道姥姥最疼平儿了。”
“你这孩子,唉……”老太太摩挲着小男孩的头发,眼泪最后还是没忍住,“年岁大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我就不看着你们走了,先回院里了,刘福你交代几句就带平儿出发吧,别让你那个什么王大师等得久了。”说罢等小男孩从怀里出来,就由两个仆人搀扶着往院里走了。
身后,躬身的众人待老太太的身影消失在前院的走廊里,才直起了身子,刘福咳嗽一声说:“大妹,我出门的这段日子,家里的大事小情就要劳烦你了,娘毕竟岁数大了,别让娘太劳累了。”
风韵犹存的大太太笑着白了刘福一眼:“你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哪次不是我盯着来着?你还是多考虑考虑怎么照顾好平儿吧,平儿这次回来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看老太太不扒了你的皮才怪。”在场的人又忍不住轻笑起来,刘福也讪讪的跟着傻笑,大太太这时蹲下身来看着刘安平的眼睛说道:“平儿,这次出门不比家里,院里的人都爱护你,但外面的人不会管你是谁,不管是什么事,不知道的都要和你爹商量,不能一个人乱来,明白吗?”
“娘,平儿知道了。”
“去吧,娘等你回来,也给娘讲讲故事。”大太太站起来宠溺的摸了一把刘安平的头发。
“二娘只提醒平儿一句不要太贪玩耽误了路程,多看多听,抓紧回来。”不等大太太身边的美妇说完,两个小女孩就迫不及待的挤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说道:“爹爹真是偏心,只带你出去玩,我和二妹求了这么久也不准。你这次出去玩,路上听到的,见到的都不准忘知道么?回来也要讲给我们听。”
小男孩用力的点头说道:“放心吧,到时候咱们都跟姥姥和大娘、二娘在后院一边纳凉一边讲故事。”
两个小姑娘听小男孩这么说了,才满意的笑了。
“好了好了,我和平儿就此出发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刘福拉起小男孩的手说完后,在众人的目送中上了马,车队驶出刘家大院所在的小巷向北城门驶去,清晨的街边行人不多,商铺的伙计们忙碌着,早餐摊边还算热闹,几个相熟的食客跟刘福打着招呼。
快临近城门驿站时,刘福看到驿站外停靠着两匹高头大马,其中一匹马鞍边挂着一杆长枪,枪头被油布包裹着,而另一匹却是纯白的马,鬃毛被梳理的一丝不乱,刘福转身对儿子说道:“王大师许是先到了,平儿随我过去见安。”说完又吩咐了一下车队在驿站边停靠,便领着儿子向驿站走去。
刚走进驿站就见两个人正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喝茶,刘福赶忙作揖道:“让王大师久等了。”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待看清是刘福后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不打紧,我二人昨晚吃了些酒,正好早来一会清醒清醒头脑。”
刘福听完看向另一个年轻的男子,只见他一身白衫外罩,气质清冷,“不知这位是?”
不等王猛开口,白衣青年自己说道:“我乃是临渊剑李渊之子李正。”说完便没了下文。
王猛见状笑呵呵的接着说道:“李渊是我年轻时一起闯荡结识的好朋友,李正尽得他父亲剑术亲传,此次出门游历增长见识,他父亲便让他来寻我,正好这次北上机会难得,我便擅自做主让他一块儿跟着来了,不知刘贾可否行个方便,允李正跟我们同行?”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此次路途遥远,多了小兄弟这一强援,我们父子二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刘福侧过身摸着小男孩的头说道:“这是犬子刘安平,年纪小还顽劣的很,一路上还要麻烦二位多多照顾,若是淘气的紧了,二位直接教训便是,别是徒增了烦心事。”
“平儿见过王伯伯,李哥哥。”小男孩学着他们抱拳说,两个肉肉的小手叠在一起,手后面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二人。
王猛见了哈哈一笑,说道:“刘贾真是言重了,小孩子好奇心重淘气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我看平儿十分乖巧,刘贾便放心吧。”说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旁边的李正也微笑的看着刘安平。
“哈哈,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特意为王大师准备了马车,马匹会有专人照顾,如果王大师没别的事情了不妨我们就此出发?”
“刘贾真是周到,正好我们二人需要再小睡一会,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王猛和李正抱拳拱手后便上马车去了,刘福嘱咐下人几句后也带着刘安平上了另一辆马车,车队驶出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往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