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晚,周围景色的轮廓让他十分陌生,胯下的‘艾玛’动力全开,瞬间越过一个又一个沙丘。
前方的地平线上,耸立着一堵巨型城墙。
已经能看见中心城了?
许闲愕然,刚苏醒的困意一扫而空…昏迷之前的回忆也渐渐复苏。
婴儿,对!那个婴儿!
“婴儿呢?”许闲问道。
“座舱。”脑海中的声音冷漠答道。
许闲往左看去,果然,座舱里,包裹的缝隙间,一张白皙的小脸露出来,它的眼睛仍然闭着,但嘴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紫了,即便在清冷的月光下,小嘴依然粉嘟嘟的,不时一开一合,均匀的呼吸。
脸上和身上的血泡,似乎也被处理过,用纱布包着。
小家伙似乎睡的很熟,许闲居然还听到了鼾声。
没事就好。
看着熟睡的婴儿,许闲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沉默了许久后,许闲突然开口,夸了一句。
对象自然是他脑海里的那个声音。
“…谢谢。”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自从那天晚上,烧毁那块奇怪的芯片开始…这个声音就出现了。
自称为从远古时代留存下来的人工智能,还说自己是什么复苏计划的守护者。还说了一大堆许闲听不懂的词汇。
对于自己听不懂的东西,许闲自然持保留态度…问题是自己脑海里突然多了个声音,这事儿搁谁身上,谁没点想法。
虽然那声音一直声称他对许闲绝对忠诚,并且天生就没有伤害人类的能力,还扯出了什么三定律…
但许闲还是不相信…这片荒原上,轻易相信别人的家伙早就死绝了。
直到如今,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成功救活了婴儿,许闲的态度才稍稍好了些。
根据远方巨墙的大小,许闲估计还要3天才能赶到新旧区的边界,所以在找到下一个能躲避风暴的遗迹前,他必须不停的赶路。
赶路是件十分枯燥的事情,聊天的话,至少能解解闷,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你就叫人工智能吗?总得有个像样的名字吧。”许闲拍了拍胯下的艾玛。“摩托都有名字,你也给自己起一个呗。”
“我没有为自己命名的权利。只有你能为我命名。”
“我啊……”许闲纠结起来。“我也不会起名字啊…对了。”他眼镜一亮,从口袋里掏出‘盘子’,按下按钮,弹开外壳,取出里面的‘碟子。’
碟子表面原本印着些许闲看不懂的远古文字…经过时间的侵蚀,如今已经变得斑驳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几个若隐若现的字符。
远古文字早在天堂陨落的时候断绝,如今无论是中心城里的遗民,还是墙外游荡的‘野鬼’,用的都是一种粗糙的新语言。
碟子上的字,许闲自然是认不出来的。他只是抱着试试的念头:你不是说自己是远古留存下来的人工智能吗?远古文字总认得吧。
“你能认出上面写的什么吗?”
“这张光碟的名字叫做:神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演奏者,坂本先生…”
居然还真知道!
许闲不由得有些惊喜…原来这东西叫做光碟,里面的歌声他听了无数遍,也一直在猜测…这么美妙的声音,究竟有个怎样的名字,只是他看不懂远古文字,只能在仰望星空的时候凭空去猜:他设想过无数美妙的名字,但总觉得差一点一丝,配不上这光碟里美妙的声音,直到此刻,他听见这声音真正的名字。
仿佛虚幻的光投到了实处,天上的星星也雀跃出来,许闲抬头望着星空,不断重复着那个名字。
他不知道神诞是什么…劳伦斯三个字在新语言里也有些拗口,但这三个字他越咀嚼,越觉得美丽…那是一种和光碟里的美妙歌声,和夜空的漫天繁星都匹配的美丽。
这一刻,他感到心里最深的一处空虚,被填了起来…虽然不满,但似乎有个空洞被堵了起来…在这漫长黑夜中求索,少了些恐惧。
许闲笑了起来,咧着一口大白牙。
“从今以后,你就叫劳伦斯了。”他笑着说,心里满是莫名其妙的快乐,兴奋得不停扭动着油门的把手,胯下的艾玛也不时发出几声咆哮。
“劳伦斯…”那声音念着自己的名字,冷漠中第一次透出些许茫然,或许还有些别的情感…沉默许久后,突然说道。“谢谢你。”
“劳伦斯。”许闲笑着问道。“神诞是什么?”
“一个节日…公历6月28号,人们为了庆祝救世主的降生,将这一天定为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
“救世主…”许闲咀嚼着这个从未听过的词语,有些茫然的问道。“他是拯救了世界吗?”
“在神曲的记载中,是这样的。”
听了劳伦斯的回答,许闲不再吭气,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
“喂,劳伦斯。”许闲又开口问道,嘴角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笑意,但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救吗?”他问道,眼中满是迷茫和不安。
“我不知道。”劳伦斯答道。
“不知道,那就是还有希望。”许闲笑着说道,也不知在安慰谁。“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他转头看着座舱里的小家伙,见它睡的可爱,忍不住伸出食指逗了逗脸蛋,只觉得触感嫩嫩的,和水一样。
谁料小家伙被这一逗,长长的睫毛缠了几下,慢慢的睁开眼睛,竟醒了。
这是许闲第一次看见小家伙的眼睛,大大的,像是许闲胸腔里那颗核心上镶嵌的水晶,晶莹剔透。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许闲,一咧嘴,突然笑了起来。
还发出咯咯的声音。
许闲看见那双大眼睛中,印着一个少年的脸,还有他身后的漫天星光。
那是自己。
小家伙笑的开心,许闲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小家伙似乎和他很是亲近,不停用脑袋蹭着他的手背。
“也不知道丽芙阿姨什么时候把你捡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想到丽芙阿姨,许闲不由得叹了口气,怜惜的看着小家伙。“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嗯,这样就得给你起个名字了…”
“叫什么好呢?”许闲想了想,出声问道。“劳伦斯,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对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圣经里的救世主叫什么?”
“亚当。”
“嗯,听着就大气。”许闲点点头,捏着小家伙的手指,边摇边说。“从今以后,你就叫亚当了,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