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洛宁笑,没觉得文子贤言语有唐突成分。
有重文轻武,朝堂武将被文臣节制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交谈及其文子贤出手拿下壮汉的行为让罗洛宁由内自外的敬佩。
分析出前因后果,气氛轻松了起来。
罗洛宁开口:“文公子洗刷冤屈,可也算是得罪了不少人,建贼侵边屡屡南下,安阳周边也是多流寇,擒拿壮汉,手段决然果敢,心性坚定,寻常武人都未必做到。要不传授你功夫防身,战场历练下来的,没有多余花俏,注重力道、速度和格杀技巧,适合你学习。当今世道,文武兼修,一张一弛,也算是多了保命的本事。”
“我要答应,岂不是要叫你师傅”文子贤问。
“嗯……交流会友,可以不必”
“叫你师傅,我如何还带你混,不叫你,有失大节,所以还是不能,不过等你天下第一了,我拜你”
罗洛宁又笑:“我便努力一些”
罗洛宁提及女真侵边南下,文子贤顺着话题问道:“罗兄和建贼多有交手,直观评价,对手如何!”
风吹过山林带动枝叶沙沙作响,罗洛宁说道:“真想知道!”
“想”文子贤点头。
拉过长凳,罗洛宁坐了上去,斟茶,压了一口,不疾不徐的说道:“骨子里面我们是看不起建贼,说野蛮,血腥,没有人性。文人也嘲笑我们战事当中每每以对多少,但屡屡逢战必败。不是将士不拼命,是真拼不过。女真最初生活在苦寒之地,和天斗,和地斗,和虎狼斗,凶悍、向死而生几乎就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本能。军政合一,寓兵于民,能骑善射,那些跟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的将官胆大心细,对兵法的应用到了出神入化程度,任何指令在军队当中可以迅速而严格的执行,层层贯彻,使得女真上下身臂相从,臂指相连,能发挥出极高的效能。我军神箭手需要刻意训练培养,女真军士各个都是神箭手,步兵凶悍,骑兵战术行云流水。拐子马、连环马战术配合默契,轻重骑兵产生冲阵如排山倒海。”
五官的神情逐渐肃穆了起来,罗洛宁继续:“早年我朝能和建贼可战的除关宁铁骑之外尚有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如今仅剩关宁铁骑能正面对抗,火器的优势早就不复存在,建贼天佑大将军炮威力、射程超出我朝,女真设置“重军”,类似我朝神机营。我朝内忧外患,曾经的优势早就消失殆尽。”
自嘲的笑了笑,罗洛宁说道:“很多事情想象起来极为简单,就像如何克制建贼骑兵。刀盾兵,任何有对阵经验的将官都知道关键,但如何破阵又是另外一个层面的考究,对方骑兵排山倒海犁庭扫穴而来,刀盾兵是要以人命换取马命才有机会给后排军士、长枪兵创造杀伤对方的机会,有多少士兵能做得到?寥寥可数,能在对方骑兵冲击而来之前保持阵型的不乱已经算是精锐。”
叹气,罗洛宁一字一句:“但女真军士就可以,铁骑冲击而至,抱守的便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意识外加长期厮杀磨砺出来的技巧,便成了战无不胜的铁军。”
站起,视线远望;
“这些话也只能对你说,负责就是大逆不道,你和一般的文人不一样,从擒拿壮汉就可以看出你有一股常人所不及的狠劲,有点像建贼。”
文子贤神情略微的凝重。
这应该是文子贤所了解就有关女真战力最为客观的评价。
“真打不过了”文子贤问。
想了想,罗洛宁说道:‘宁远之外的局势我是不知道,只知道朝廷数次围剿匪军失败,但京城的局势却是越来越严峻,宁武关被捣毁以来建贼屡屡自平鲁卫、宁武关、坤都南下,两年前建贼南下绕过京城夺取昌平、唐县。”
文子贤点头:“这是我知道的,家兄便是在昌平被建贼虏劫持,至今生死不明。”
“女真火炮威力超出我朝火炮?”文字先再问。
“沈阳之战,建贼俘获大量工匠,有个人叫刘汉,以刘汉为主的工匠创造了失蜡法,化铸铁为铸钢,对火炮的不同部位进行复杂的退火、淬火处理,铸炮工艺领先于明朝。朝堂始终不愿接受现实,但军士都是知道的。建贼每次侵边,劫走十多万甚至更多民众,对工匠的搜集更是不遗余力,每侵边一次,建贼实力便提升一层。”
文子贤拔高了目光,苍穹中有觅食的苍鹰盘旋,更远方向是层层叠张的山峦,视线的高点,秋色已经落了下来。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大明王朝如今面对的还是架了炮的女真。
“全靠外挂系统能王炸了”文子贤想着。
拍了拍罗洛宁肩膀,文子贤说道:“天塌下来还有高个!”
罗洛宁看了看文子贤身高,没有出声,文子贤又瘦又高,确实比自己多出那么一点。
两人的话题多半集中在罗洛宁即将随军的任务上,文子贤又零零碎碎的将一些攻心术灌输给罗洛宁。
这个层面,文子贤便不需要借助外挂,除非走投无路,百姓谁会造反。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及其二战当中文子贤可以数不胜数的例举教科书式攻心战术,想来罗洛宁多半也会将这些战术整理呈报上去,至于如何应用还是被束之高阁,就看带军将领,眼下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之多。
午时一刻,蹲在柳树下的吴三千站了起来,小径的一头出现了接收到信息匆忙赶来的聂小秋和丫鬟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