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不自觉地用手撑起身体坐起来,想要开口叫住他,可又担心万一他不理会。难道她还要起身去追他,拉住他?
不!那样就太跌份儿了!
景玺却并没有真的走出去,他绕到桌边,背对床榻坐下,再也不吭声。
白筝舒了一口气,嘴角弯了弯,心里竟不由得生出些得意。
看来,刚才这厮的那句表白,还是有些可信度的嘛。
“过来。”
白筝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景玺却突然发声,却是命令的味道。
她搞不懂他的意思,坐着没动。
“本王让你过来。”景玺偏头,却是没有看白筝,只是声音里已经染上了不悦。
经过刚才景玺的“那一走”,白筝原本就想过去了。现在这明摆着的台阶,她岂能不抓住机会?
白筝弯着嘴角挪过去,等到快要到景玺身边时,为了顾及一下自己的面子忙装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好渴。”
“本王,好累。”景玺单手支在桌上,轻揉自己的眉心。
白筝喝水的动作一滞,才猛然想起景玺白天出去是为了裴叔的事情。
而她被季审言的事情冲昏了头脑,竟然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忘记了!裴中潜在景玺心里,应该是占着亲人一般的地位吧?
白筝自认为还算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虽然她对景玺戴面具来戏弄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与景玺痛失亲人的苦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白筝想不明白,景玺为什么选在这个夜晚向她坦白,也太过于急切和匆忙了。于情于理,都不好解释。
“阿玺,对不起,我……”陡然看见景玺露出的疲惫面容,白筝一时愧疚不已。
景玺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随时都可能被自己的母亲夺走性命的女子,“过来,本王抱抱你。”
“……”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但是,白筝还是顺从地走过去,任他抱住。
“今夜,我们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好好呆一晚上,好不好?”景玺将头埋在白筝的胸前,疲态尽显。
“……哦。”白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归根结底,不过就是觉得,景玺的坦白和表白,太急切,而且有些苍白。
而她自己,面对这件事情,也没有拿出应有的矜持和脾气。
这么大的一件大事,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就过去了?
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吧。只是晃眼,就到了另一个境地。徒留模糊记忆。
白筝摸了摸景玺的墨发,突然释怀,其实很多时候,只要结局满意,过程并不重要不是吗?现下,她和景玺的关系,算是确定下来了吧?
第二天清晨,白筝是被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差点被眼前那一张放得无限大的陌生脸孔吓得半死!
“嘻嘻,你终于醒啦?”陌生脸孔看见白筝的一脸惊悚,忙退开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
“你是谁?”白筝警惕地坐起身。她昨晚不是和景玺睡在一起吗?怎么景玺不见了却钻出一个女人!
还有,她不就很正常地睡了一个晚上吗?什么叫终于?
“你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啊!你仔细看看。”陌生女子容颜姣好,圆脸,大眼,樱桃嘴,皮肤水嫩,一头墨发只扎了一个单髻坠在脑后,头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
一身朱红的衣裙上也没有任何的花样,除了颜色,一切都相当素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青春而有活力,特别是当她嘟着嘴眨着眼睛看着白筝的时候,又显得异常俏皮可爱。
“啊……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筝恍然大悟般,其实心里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子是谁,只不过她的眼神太过殷切,让她不忍拒绝不忍伤害。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呢!不过,你肯定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木袖,是王爷哥哥的师妹。我……”
“王妃娘娘,我可以进来不?”是秦柯的声音。
“进来吧。”白筝瞅了一眼木袖顿时皱起来的小圆脸,朗声应道。
片刻,秦柯便单手端着一碗粥走进来,递到白筝面前,“请用。”
木袖滕地站起来,气愤道,“她睡了三天三夜,怎么可能还有力气自己端?说你不长脑子你还不相信!让我来喂她。”
“师妹!……”是她不长脑子还是他秦柯不长脑子啊?!
果然,白筝一听自己睡了三天三夜,一双眸子瞪得老大,“三天三夜?”
木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愧疚地望了秦柯一眼,猛拍自己的嘴巴。
木袖和秦柯都以为,白筝睡三天三夜是景玺搞的鬼。其实他们不知道,这完全是白筝的身体日渐虚弱而至。
“景玺呢?”白筝看到两人脸上那讳莫若深的表情,又问了一句。
“王妃姐姐,你千万不要生气!景玺哥哥……不对,王爷哥哥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那个女人太凶猛了,她……”木袖一脸惊慌,忙拉住白筝的衣袖,可劲儿地解释。
“师妹!”秦柯无语望天,早知就不带她来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爷他……”秦柯有些犹豫,虽然他很想实话实话找点乐子看看热闹,可如果真这样做,显然不太地道啊。
“实话实说吧。”白筝也不傻,深知自己睡了三天三夜,并不是因为自己睡功有多么强大!肯定是有人对她动了手脚!现在一醒来,还有秦柯和这个木袖在这儿守着!毫无疑问,对她动手脚的,除了景玺再没有别人!
等等……
“阿袖,你刚说的那个女人,是谁?”白筝知道想要套秦柯的话是不可能的,所以笑眯眯地看着毫无心机的木袖。
木袖的小脸一抽,看了一眼秦柯,“我忍不住了,我要告诉王妃姐姐!”说完,木袖往白筝身旁一坐,气呼呼道,“我最见不惯男人朝三暮四了!王妃姐姐!那个什么太子殿下带了个女人来,说是皇上指给王爷哥哥的正妃。现在正在大厅里喝着茶呢!他倒好,自己去陪别的女人,把你扔在这儿睡觉。你千万不要原谅他!”
白筝心里一惊,愣是花了好一会儿才把木袖的话给理清楚。“你说,太子?还有正妃?”
她只睡了三天而已,怎么有一种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感觉?
妈蛋,她才刚刚和景玺确定关系,怎么她一觉醒来,就多了这么一个强大的情敌?!
还是皇上亲自指婚的?
“王妃姐姐,别愣着了,我这就带你去找王爷哥哥说理去!走!”木袖一脸激愤,情绪反而比白筝更为激动!
“哎哎哎,师妹,你这是瞎起什么劲儿?别闹!”秦柯一脸无奈,赶紧拦着。
那正厅里喝茶的,可还有太子!那是随便就能惹得起的人物?
“秦柯,你给我说说景玺和季审言的关系和身份。”白筝定定地看着秦柯,是不容拒绝的气势。
“这……季审言只是王爷用来隐藏身份的幌子。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王爷,真正的王爷是……”秦柯不好对景玺直呼其名,于是一句话没有说完,不过他相信白筝能懂。
白筝心下了然,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木袖,你能陪我去陶苑吗?我想回去换身衣服。”见木袖一脸不解,白筝笑道,“太子爷驾到,于情于理,我这个三王妃也应该去行个礼,问个好,不是吗?”
“额……好!”虽然不太明白白筝为何还能如此淡定,但木袖还是乖巧地应下。
岂料,白筝和木袖刚踏出景玺的院子,便看见一行人正往这边而来。
为首的女子穿一身白底绣红梅的曲裾,红梅同色的下摆如花一般层层散开,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婀娜优雅。
头上的青丝盘成繁复而精致的发髻,斜插一支碧玉簪。却留一束长发绕过肩头,垂在右胸前,平添几分女儿家的妩媚柔情。
一张鹅蛋脸上,媚眼如丝,秀鼻挺翘,红唇莹润而丰盈,嘴角微微上翘,平添出一抹性感味道。
她双手交握于盈盈一握的腰间,行动间裙摆摇曳,步步生姿,端庄贤淑高贵大方好不养眼!
身后的一行侍女个个也都相当出挑,步态稳健,屏神静气。
木袖捂嘴,“王妃姐姐,她就是你的情敌!”
白筝突然有些懊恼,有一种还未开口就被打败的感觉。
因为她本来准备回房间出装打扮一番再出去会会人家,哪想到反被人家半道堵住了!
关键的关键,她睡了三天三夜啊!这没洗脸没梳头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仪容有多糟糕!
可看看人家这架势……
“这位姑娘是?”
听到这柔媚温柔的声音,白筝才惊觉,人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这是三王妃,还不赶快见礼?”木袖也是京城的官家小姐,自然早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子,于是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出乎意料的是,女子却并不恼怒,反而歉意地朝白筝一笑,蹲身见礼,“是素绡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王妃娘娘不要怪罪才是。早听说王妃娘娘美貌过人气质超群,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不娇不作,礼数周全,优雅动人,光彩难掩。
这是白筝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情敌。
毕竟,好话谁不爱听?
叫素绡是吧?
“来者是客,不知者无罪,没什么好怪罪的。你起来吧。只是,不知道姑娘到王爷的寝房来,有何要事?”白筝自知仪容上已经输掉一截,于是不得不端点王妃的派头,相当端庄咬文嚼字的回了一句,伸出手去,虚扶了她一把。
江素绡闻言,脸上闪过羞涩,“素绡闺中无聊,给王爷做了一件大袖衫,正要给王爷送过来。”
说完,她从身后的侍女手上接过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件折的整整齐齐的银色衣裳,在阳光底下耀着淡淡的光泽。
白筝暗笑,闺中无聊就给别人的男人做衣服?那也真是闲得够狠的!